一间医馆里面很是清静,只有一位貌美的小娘子和一位书生打扮的相公陪着,对面坐着的是医馆的主诊大夫。
江文柔情蜜意地看着身边的人崔冰珍,向大夫询问道:“大夫,我娘子的这脉象如何?她腹中的胎儿状况可好?”
大夫沉了沉眉,依照这位身怀有孕的年轻妇人脉象来看,虚弱乏力,很难感知到其脉搏,几乎如死人一般,但其腹中胎儿却是十分活跃。
再看其相貌,面色红润,身材匀称,不见一点重病之人颓败之色。
大夫从医几十年还从未看过这等脉象与面相完全相反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说,听其问及腹中胎儿,遂说道:“令夫人腹中之子并无大碍,这些日子只需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可。”
江文听了,自然是十分高兴,付了诊钱后,温柔地扶着崔冰珍走了。
药馆对面隔着不远是金陵城最有名的食楼,月流音今日恰好就在二楼坐着,本是为了贪一贪贪口腹之欲,却不想一口美酒还没来得及品味,外面人流涌动的街上却传来了一股阴气,而且还是一股带着极怨极恨极毒的阴气。
月流音略微皱眉,放下手中的酒杯,朝下面看去,这一看倒是两个熟人。
负心汉江文和人美心毒的崔不,不对。
月流音面色发沉,仔细朝下面瞧了瞧。
剔透至净的琉璃眼,可观世间万物,六界之中没有什么能够逃得过她的眼睛。
在这一眼当中,人群当中那位貌美动人的崔府千金崔冰珍却在一瞬间成了丑陋可怖的女罗刹。
只见她的一张脸,仿佛是从印堂中间分开,一分为二,左边半张脸定格在崔冰珍本身恐惧扭曲的表情上,眼珠子往外凸出,泛着猩红的血丝,脸色青黑,透着行将就木的死白。
然而,最为令人惊恐的还是她的另外半张脸,根本就不是崔冰珍的样子,而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人,清秀温婉,嘴唇带笑,看起来温柔可亲,可眼睛却十分的冷,里面如血海深渊,定眼一望全部都是狰狞哀嚎的厉鬼骨手。
见状,月流音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吞噬。
静娘在吞噬崔冰珍的魂魄。
而且还不仅如此,静娘如今占据了崔冰珍的肉身,同江文欢好,怀有身孕。
其肚子里面才真正昭示着静娘的目的,她想让她肚子当中的鬼子复生。
静娘当初是已经怀孕超过三月死的,腹中孩儿已经成型,拥有生命体的孩子自然也只有跟着母体死去。
静娘死时含有极大的怨恨,冲天怨气之下,吸尽四周邪祟之气,直接进化成为厉鬼,加之怀有鬼子,鬼力大增,这金陵城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约束得了她。
也幸好,静娘并未伤及无辜,只是一心寻找负心汉江文复仇。
这也是月流音当初知道静娘化作厉鬼跟随在江文崔冰珍身边,却没有阻止的缘故。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把月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静娘居然会吞噬崔冰珍的灵魂,企图让鬼子复生。
鬼子复生并不是简单的投胎再生下来。
人死后,无论生前的富贵贫贱都必须得在阴间受阎王判官审判一切后,走过忘川桥,喝下孟婆汤,才能重新转世为人。
静娘的鬼子随着其母化为厉鬼,不曾转世轮回,直接的复生,即使被生下来,也不能够被称作为人。
反而是不人不鬼,不为天地所容,同时也会招惹邪祟,很可能会成为邪祟的寄载体,丧失理智,凶性成狂,成为一个邪物。
按理来说以静娘对其子的疼爱,应当不至于用上这等愚蠢的法子,这也是月流音此刻最不解的地方。
月流音站起身,正欲去寻找静娘的时候,却发现人群当中的静娘不见了。
“师父,你在看什么?”拿了一大包吃的,刚回来的靖萱看着站在窗口朝外面望着月流音疑惑问。
闻言,月流音回过身在原位置坐下,“靖萱,你可知道最近城西的崔府有什么动静?”
靖萱活泼好动,常在这金陵城内走动,若是有什么小道消息也往往瞒不过她。
“师傅,我确实听到了一个消息,听说一个月前崔府里面闹鬼,把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吓得噩梦连连,崔家的千金从外面请了一个道士回来,做了一场法事。但是没人看见那个道士从崔家走出来,不过最近倒是没有听说崔家有闹鬼的事情了。”靖萱也是亲眼看见了静娘的鬼魂跟着江文和崔冰珍离开,自然知道这传闻中的闹鬼定然指的是静娘。
恶人有恶报,因果报应,没有谁能够逃得过。
江文和崔冰珍和谋毒害静娘在先,如今静娘化作厉鬼报仇在后。
靖萱和月流音虽然是玄门中人,却也从不掺合这种因果报应。
月流音大概能想得到之前崔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外乎是崔冰珍和江文请人捉鬼,结果请来的道士折在了静娘手上,而且激怒了她的怨气。
月流音接着道:“刚才我在楼下看见了江文和崔冰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和静娘,静娘占据了崔冰珍的肉身,并且在吞噬她的魂魄,准备让她腹中鬼子复生。”
静娘为自己报仇无可厚非,但以这样的方式让鬼子复生无疑是将她们母子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月流音本不欲多管闲事,只是这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就不得不管,她又道:“刚才静娘许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如今人已经消失,必须的尽快的把她给找出来。”
“静娘怎么这么傻?直接杀了那对渣男贱女,痛痛快快的报仇有什么不好?如今却是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吞噬魂魄,鬼子复生,全部都是有违天道的大忌,哪怕放在静娘身上情有可原,也必然会让她付出代价,甚至很可能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靖萱有些恨铁不成钢,“师傅,我一定尽快找到她的下落。”
本以为要寻找静娘的踪迹,是件简单的事,却不想靖萱把整个金陵城都找了一遍,更是把崔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有多少个老鼠洞都一清二楚,但就是找不到静娘。
同时,也失去了江文的下落。
金陵城外百里的地方。
这里荒无人烟,放眼望去,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官道上慢慢的走过来三个向着金陵城而去青年。
这三人皆是相貌堂堂,最左边的一人为人严肃,即使是在平时也是不苟言笑,几乎一看就能让人想到学院里面手持教条的老师。
右边一人则恰恰相反,嘴角带笑,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有些像是深宅大户里面走出来的纨绔公子。
最后是这走在中间的男子,同样板着张脸,像个小老头,但看上去却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张活脱脱的娃娃脸,一双看起来又是沉稳,又是机灵的圆眼,即使是板着张脸,也像是小孩装大人模样。
幸亏左边那位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否则恐怕要令人怀疑这是不是一对父子了。
只从这相貌上来看,谁又想得到这三人其实是一般大小的年纪,而且也不是什么青年,而是年过百岁。
这三人便是从九重门出来的师兄弟,分别是慕容相醒、北堂相陆、诸葛相意。
他三人本是奉了掌门人也是他们师傅青云的令,来寻找玄门当中离家多日的老祖。
一路上寻着相互之间的感应,这才找来了金陵城。
“天色已晚,看来我们得加快脚步,才能够在今夜赶到金陵城。”瞧了瞧天气,太阳已经快完全落下山头,大老头子慕容相醒说道。
北堂相陆懒洋洋的接道:“大师兄,不用那么急吧,反正老祖就在金陵城,又不会丢。”
“相陆,不可偷懒,我等有师傅命令在身,必须得尽快找到老祖,更何况在这一路上你已经歇过很多次脚了。”小老头子诸葛相意板着张娃娃脸说。
北堂相陆是三师兄弟当中最不着调的,不但没有加快步子,反而故意的逗弄道:“二师兄别那么严肃嘛,你看你皱着个眉头,板着张脸,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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