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住的离村庄很远,独门独户地扎在山沟里,平日里父亲偶尔去与人打交道时就不怎么熟练与人来往,在不必要去来往时就更是沉默封闭,像是一尊没有缝隙的空心雕像,满满的空气拥挤在里面却一丝也不曾吐露出来。
就在某几次父亲带着林峰一同去访问乡亲或是去交货的时候,林峰提了轻快童稚的调子,在父亲与对方彼此沉默的间隙,天真无邪地忽然冲着对方发问,“叔叔,你知道我妈妈去哪了吗?”
可惜每一次林峰都失望地看见对方惊讶又尴尬地看了看林峰,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后看向父亲,“啊?你们家没有女人吗?”
父亲这个时候仍旧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后把头别向一边去找一点事来做,被询问的那个人就会回过头来看着林峰,“我也不知道欸。”
尽管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回应,林峰每次还是满怀期望地仰起头发起这样的疑问,像是用尽力气吹起一个又一个的气球伸到别人面前,等着对方一个猛劲儿戳破。
父亲对林峰这种行为倒也不加阻止,任凭他逮着人家挨个地问,他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只是淡淡地看着林峰的努力,也无视着旁人听到这个问题以后流露出的或同情或嘲笑或鄙夷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这个问题仿佛从来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别的什么不干紧的人的问题一般,时间长了有时候林峰问的时候父亲甚至会轻轻地笑。
林峰的努力也不算是完全徒劳无功。
林峰渐渐了解到父亲独自带着他来到这边的,自父亲过来,就一直没有见到过母亲出现。
父亲甚至没有一个互诉衷肠的朋友,也自然没有一个人了解父亲的过去。
父亲似乎一直以来就是猎户,总之过来以后一直做着猎户这一行,不管世道怎么变化,有一年甚至给父亲安排了土地,父亲都没有去,依旧安安稳稳地做着自己的猎户。
说来也奇怪,有几年也是闹饥荒,有好些个猎户都做不下去了,父亲却一如往常地能达到和往日里差不多的数量,而又有几年猎户们总是大丰收,父亲仍旧不咸不淡地维持着与平时差不多的数量。
听说了这个事之后,林峰常常在狩猎的时候紧紧跟着父亲,想看看父亲是不是有什么诀窍,但往往却并没有发现与寻常狩猎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偶尔狩猎收获较多的时候父亲会减少狩猎,得到差不多的数量就收工回家。
而往常都能保持狩猎数量的父亲今年也显着地难以为继了,可见今年的灾确实非常严重,是很难过的一年。
杂七杂八的事倒是收获了一些,不过关于母亲的事是丝毫没有消息,连一丝一毫的线索也没有。
母亲成为埋在林峰心里的一个种子,开出了各种各样幻想的花朵却都没有结出果实,只是隐隐渐渐地在林峰心里消磨,渐渐地似乎已经磨平了,却无法知道是不是蛰伏到地底等在某天突然茁壮生长起来。
林峰独自一人抱着小孩在山路里走着,想象着当时父亲抱着自己翻山越岭来到这个新的地方,想象着分别的场景,想象着父亲的心情,也想象着父亲在想象些什么。
就这样带着一路的胡思乱想顺着山路蜿蜒,林峰的所有思绪被风吹落在山路的青石阶与青草上,小小的身影在微亮的天色下格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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