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进了后院才下了轿,由张妈妈引着到了太夫人的院子,康寿园。康寿真是应了安康长寿的意思。
“梅溪姑娘,快去禀告太夫人,疏影姑娘到了。”
张妈妈刚进了院子,就招来正在园中浇花的粉衣姑娘,让她去通报。
“姑娘可是到了,太夫人一直盼着呢。”梅溪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迎上来说道。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纳兰疏影,那脸上未施粉黛,一身衣裙也是素的不能再素了,发髻上也只有一支玉簪。
这一身的打扮倒不像知州府的姑娘,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瘦的模样,那长相虽说也算清秀,可终究不及侯府的两位嫡姑娘,就连翠姨娘生的素心姑娘都比她长的好看些。可那通身淡然宁幽的气质却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纳兰疏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脸上不喜不怒,任一个丫鬟打量着。梅溪又飞速的看了纳兰疏影两眼,倒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今日太夫人吩咐让她在院中等候,可姑太太竟叫她将这姑娘拦在门外好搓搓她的锐气,可这位姑娘好像没脾气似的,倒让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梅溪为纳兰疏影打了帘子,她将丫鬟留在门外,只带常姑进去。不过常姑也被留在了外厅。
屋内的摆设,从墙上的山水字画到桌上的金器瓷器,无不显示了奢华二字。
纳兰疏影低首敛眉跟着梅溪进去,悄悄环视屋里的人。只见太夫人坐在主位之上,一身的雍容华贵,面目虽算不上慈眉善目,可常年礼佛也让太夫人看起来随和了很多。
记得自己亲祖母仙游之前也是常年礼佛,不同的是她身上总是透漏了一股祥和之气。
陪侍的是两位中年贵妇,一位穿了暗红的夹袄,妆容端庄,脸上温柔又怜惜,那是她大伯扶正的妻子,张御史的嫡女,张丽云。
当年忠义候纳兰明哲娶了当朝狄大将军的独女,这位却五年无所出,只好遂了太夫人的意思纳了张御史的嫡女,当时张御史只是一个小小县官,只是后来他官运亨通,张姨娘又生了庶长子,身份上虽然是水涨船高,但也终归只是个妾。
后来狄大将军牵扯进军饷贪污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狱中,这位忠义候夫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后来终于有了身孕,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孩取名为暄妍,男孩却在出生三天后就夭折了,她悲痛欲绝。
后来又出现了纳兰暄妍克死兄的传言,这位忠义候夫人只好带了刚出生不足五个月的女儿去宏安寺避祸修福。而侯府只在六年前接回来暄妍,她的母亲三年前却在宏安寺的宁慈庵中病逝了。
而忠义候也在张姨娘父亲任职御史的那一天扶正了她,成了这府里新的女主人。
说起来纳兰疏影的母亲和这位已逝的忠义候夫人关系还不错,每次回京都会去宏安寺探望。
另一位满身珠翠,嘴角的笑似有似无,似有轻蔑的则是太夫人的宝贝女儿,纳兰如意。太夫人年近三十岁才有了这个女儿,及是宠爱。十五岁时招了婿,是当年的新科状元,现在也不过三十岁。
两人身后还站了两位妙龄女子,一个着淡紫色衣衫,容貌姣好,面上擒着一抹温婉的笑容,那眼睛却有二分媚眼如丝,单纯和娇媚,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那是张夫人的女儿香杳。
另一个一个着鹅黄衣衫,还未长开却娇俏可爱,只是似乎有些怯弱,是侯爷唯一庶女,翠姨娘的独女素心。
仆人拿了软席,纳兰疏影规规矩矩的向太夫人扣头行礼。
“起来,起来,快起来,快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太夫人朝她招手,纳兰疏影就起身走到太夫人面前,任她拉着自己的手,细细的打量着自己,末了太夫人为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
“早就得了信,算着京里日子,想着今日便派人到城门口那等着迎你,没成想你到是先到家了。”
张夫人也走上来亲热的拉着她的手。
“路上好走,也想着早些见到外祖母,日夜兼程的,便早到了。”
若是真心早便派人去城门口等着了,从青州到京城,快则五六日,慢则七八日,信中也早已说明,这几日便会到。
“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都这么大了,只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父母没了。”
张夫人苦着脸,又是伤心又是怜惜,到真像是个良善人的模样。
纳兰疏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并不伤心,反倒屋里的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悲戚,更甚者居然抬手拭泪。
她父亲不过是庶子,与嫡兄嫡妹感情更是一般,往年回来也从不受待见,不过是面子过得去,如今倒是人人都会做戏了。
“说起来,还是怪你母亲,自己未能为你父亲生个儿子,竟也不让你父亲纳妾,否则还有个兄弟帮衬着你。你母亲也是大家出身,什么都好,就这一条。”
太夫人每每谈到纳兰疏影的母亲就一副不认同的样子。此时好似在暗示纳兰疏影不要向她母亲一样善妒。
本来太夫人对太师府的嫡姑娘也是欣赏的,只是她竟嫁了自己的庶子,门不当户不对,两人还如胶似漆,之间更无第三人。
每个女人都希望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可在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仅有一妻反而被认为是惧内。往往就是如此,羡慕着就成了嫉妒,嫉妒着那些自己的不到的,然后就想着诋毁着它们,去毁灭它们。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二叔和弟妹才过世没多久,母亲可不能这么说。”
张夫人起身走到两人身边,亲切的拉着纳兰疏影的手,为她解围说道。
旁边的纳兰如意只笑不语。纳兰疏影的外祖家是太师府又如何,在这侯府也不过是个庶子的女儿,如今更是寄人篱下,她本就没放在眼里,自然乐得让大嫂做这个好人。
“是我老糊涂了。快去见过你伯母,姑母还有两个妹妹。”
太夫人虽然嘴上说着自责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自责的神色。
纳兰疏影很快向几人见了礼。纳兰如意什么都没说,纳兰疏影也知道她一向如此自傲,从没将父亲这一脉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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