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逐霞峰上。
封亦将萧逸才此行目的与自己的打算,都说给商正梁听。可商正梁仍在昏迷中,能听到他所说之言的,自是只有照顾商正梁的佟师叔。
此刻佟正宁惊怒交加,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下意识的一声斥责之后,佟正宁眉头紧蹙,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眼床榻之人,压抑着情绪道:“你跟我出来说话,莫要吵到他!”
封亦沉默地跟在佟师叔身后。
他料中颠覆传统的革新会引来反对,可佟正宁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他心怀忐忑。封亦从来不惧任何来自邪魔的压力,却对身边亲近之人的诉求无法忽视。
然而与他一样,乍听这消息心绪激动的佟正宁,在向外走的短暂路途中逐渐冷静。回身关了房门,走到宁静的庭院,佟正宁竟没有如预料中那般严厉斥责,而是怅然若失的一阵沉默。
“师叔”封亦出声唤道。
佟正宁眼中的光芒自发散收回,神光内敛:“如此大事由你亲口说出,料想也早就有过深思熟虑,不该我来置喙。可它实在干系太大,我想亲自问你一句你知道七脉归一意味着什么吗?”
佟正宁笼在袖袍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
并非她心有怨愤,只是单纯为即将说出口的话动容:“到那个时候,朝阳峰就真正不复存在了!”
七脉施行千年,其制刻入无数人骨子里,各脉弟子无不将自己一脉视作归宿。要想打破固有秩序,所有青云弟子人心中的归属便是极难逾越的障碍。从早已归隐不愿理事的佟正宁反应中,便可窥见一二。
“师叔,朝阳一脉或许会就此消失,可青云却始终屹立存在!”封亦道,“化零为整,聚众为一,可使青云走得更远何况,那也并不意味着朝阳传承的消失,只是与青云融为一体。”
佟正宁瞪大双眼,满目惊疑,涩声道:“千百年的传统,早在人心之中铸就壁垒,凭你们两个便能动摇?算了”她止住封亦欲解释的举动,脸上泛起苦笑,摇了摇头:“你们具体有何打算,也无需告诉给我。我既隐世而居,这些事情也不该我来管。”
封亦道:“师叔”
佟正宁叹道:“邪魔张扬,世道艰难,值此多事之秋,你们年轻一辈的想法与我们当年不同无可厚非。说到底,青云未来如何,终究还是由你们决定,若你们都认为应该如此,那去做便是!”
封亦顿感心中煨热,他知道对于佟正宁这般长辈,要表露这样的态度何其艰难。再多,就太过苛求,能得佟正宁言语支持已让封亦万分满足,俯首顿拜:“弟子不肖,让师叔费心了!”
片刻后,佟正宁推开房门,静静地站在商正梁面前。
“师兄,你听到方才封亦的话了么?”她感慨万千,“时局变化之快,属实让人力不从心!不管是这世道,还是青云门,竟都让我生出疏离与陌生”
她轻抚床榻上那干瘦的面颊,温柔而细致。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先是万师兄,然后是道玄师兄”佟正宁释然那般笑着道,“我便想,与其指手画脚横加干涉,不如倾尽全力相助,且看青云到底走向何方罢。”
山道上,走着一前一后两人。
前面的背负长剑,身着整洁道袍,观其服饰正是朝阳弟子。
他走在前面,为身后之人带路。
朝阳四峰区域虽广,但对于修士而言,这点路程算不得什么。不过瘦猴走得颇为胆战心惊,从前山临客峰道半山亭,经陡峭山路直上主峰,一路上凡遇见人,瘦猴皆咧嘴笑脸相迎,以示无害。
自踏上朝阳峰,瘦猴那颗扑通直跳的心就没缓下来过。
那一双双好奇、惊疑,乃至冷厉的眼神相继而来,几乎将他周身看个通透。谨慎心惊之余,瘦猴又不免有几分另样的得色试想整个圣教,有谁如他这般上了青云山,还能大摇大摆、安然无恙的?
“师兄!”迎面又走来一人,领路的朝阳弟子立时行礼。
瘦猴忙收敛心绪,咧嘴露出自以为友善的面貌。
“咦,是你!”一声低呼,瘦猴抬眼看去,来得竟还是熟识之人,双方在兽妖浩劫中可有过不止一次的照面。
楚誉宏惊讶过后,眉头微皱:“你怎么会在此?”
既是认得,当然也就了解瘦猴的身份,他骤然出现在朝阳峰,无怪楚誉宏谨慎怀疑。瘦猴也明白这一点,忙笑容灿烂地回道:“我来送信,送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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