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修行中时,时间总是很快。
一转瞬,自封亦、徐明二人首次修行起始已过了四五日。与最初时,封亦与师兄梁文策预计那般不同,原本以为封亦难以入定只是能随着修行深入而自行解开的结。可直到眼下,封亦修行进度几无寸进,甚至受诸多杂念困扰,他连平日精神状态都差了不少。
反观徐明,几日过后,修行已渐入佳境。
封亦便再是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应是自己修行出了问题了。
望一眼正自愁眉凝思,寻求解决之道的梁文策,封亦不想他竟如此上心负责,一时心中感动。熟思之后,他试探着开口:“师兄。”
“唔?”梁文策抬起头来,皱眉道,“怎么停下了?”
封亦道:“我想读经。”没等梁文策疑惑发问,他便自行解释道,“师兄,修行是始终无法静心凝神,以至于杂念丛生,难以入定。或许读一读道经,能让我心绪平复。”
“胡闹!”封亦一怔,他没想到自己方才言说,便被梁师兄斥责,“且不说你现在当务之急乃是勤勉修行,单是道经晦涩,艰深玄奥,又岂是你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能读懂的?届时白白浪费了时间,哪里有你后悔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啊。
封亦松了口气,却又有另一种纠结积郁胸中,因为他发现自己竟无法解开这症结,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两世年纪加起来便是而立也不远了吧?
“师兄,教训的是!”
无奈之下,封亦只好继续按照往常那般“修行”。
光阴似箭,忽忽然如流水一般,等封亦反应过来时,他竟已然上山修行一月了。只是这一月的修行,让他和梁文策两人皆有些怀疑人生,因为相比徐明已然能运转真气搬运大周天,他仍然没能解决入定的问题。
而梁文策,则已在心中生出了念头——莫非封师弟其实并无修道资质,这回是师父看岔眼了吗?
只是这念头他终究只能放在心里,没敢拿出来言说。
而这一日,朝阳首座商正梁忽地起心思,向梁文策询问起两个刚上山弟子的修行进度。梁文策先说了徐明,一听到徐明已经步入正途,能够独自运转大周天,商正梁心怀大慰,满面神采熠熠。
可他又问起封亦时,梁文策便有些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商正梁略显奇怪的道。
在徐明、封亦这两个弟子中,其实他更看好沉默寡言的封亦。虽平日接触不长,封亦也不是喜欢表现自己的性子,可商正梁何等慧眼,早看出封亦内秀本质,知道他年纪虽小,可心智、毅力等等皆是卓绝。若非如此,怎能让商正梁在众多乞丐里一眼便赏识到他?
“师父,弟子愚钝!”梁文策心有愧意,觉得是自己未能做好师父交待下来的指导事务,故此当先便告罪,而后才缓缓道,“其实,封师弟现如今连修行的门槛都未曾迈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商正梁皱起眉,语气不由自主加重,便是身上也隐隐散发出沉凝如山岳般的威压,叫梁文策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原来商正梁误会自己的小徒弟受到刁难了。
不过等梁文策将诸般经过一一讲解,商正梁听得满眼怀疑,道:“有这事儿?”
梁文策忙道:“弟子不敢妄言!若师父能亲自出手,定能解师弟之困厄也!”
商正梁看他一眼,见不似作伪,也不由暗暗惊奇,霍地起身往外便走,一面走一面口中道:“那随为师一道去看看!”
临客峰弟子居,北苑。
商正梁眉头拧在一起,手上捋着颔下胡须,双目凝注在眼前修行的封亦身上,不动不移已有半个多时辰。本该早早进入“入定”之境的封亦,此时眼珠不自主地颤动,脸上表情变换,甚至连外界感知都没能摒弃,显然完全没进入状态。
梁文策侍立在旁,一会儿看看封亦,一会儿看看师尊,内心颇为复杂。
正在这时,一直未有动静的商正梁忽地起身,右手并做剑指,蓦地一指点在封亦额头上面。封亦感觉到触感,下意识动了下,商正梁立时喝道:“收拢心神,放空身心,运转法门空灵入定!”
“是,师——”
“不必回答!”
封亦缓缓吐出一口气息,尽力不让自己为外界所扰。整整一个月修行毫无寸进,别说是梁文策了,就是封亦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当真并无修行资质。最初上山时的憧憬期待,早就变作了患得患失,更是大为影响修行时候的心绪。
今日商正梁亲至,封亦心中压力更甚。
好在商正梁点出那一指委实不凡,封亦只觉额头触及之处,有一股沁润冰凉的气息进入脑海,好似干燥燎人的荒野沁入一汪清泉,顿时便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之感。
而伴随这舒畅过后,便是头脑蓦然清醒。
封亦知道机会难得,连忙以修行诀窍空寂心神,以期入定。初时状态极好,封亦果然慢慢感受到了平日梁文策师兄口中直说的“空灵”状态,“似醒未醒”,“似睡未睡”,却又神智清明。
然而遗憾的是,这般状态竟未能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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