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鱼贯而入一群人。蜡烛被人点上,屋里瞬间大亮。我默默朝墙又挪了下。乞求上苍不要让人发现我。
一个小厮的声音响起:“王爷,要不要用点宵夜?侧福晋派人送来了红枣乌鸡汤,您要不要去尝尝?”
一个清脆略带疲惫的声音:“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吧。”
“那奴才在门口守着,您早点歇息。”
一群人又鱼贯而出。只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门又闭上了。
那个清脆略带疲惫的声音忽然道:“出来吧。床下不冷么?”
我心下一惊!他如何知晓有人存在,还直指床下。莫非发现了我?
但我如何敢动。
屏息凝神贴着地面,一动不敢动。
听莫大娘说,王爷是上过战场的人。功夫一流。曾单人骑马穿过敌军包围,且一箭射瞎敌方将军的右眼!这么厉害的人,若是发现了我,大概我会没命吧!
“还不出来?”清脆的声音又响起,语气里有些许薄怒,“莫非要本王亲自动手?”
看形势,我真的被发现了。
不情不愿地爬出来,行了个福:“奴婢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你怎么在本王屋里?”
我假装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垂首:“奴婢辩解,王爷可信?”
“你说!”
“奴婢方才在担水,天气酷热,奴婢晕倒,醒了以后就在这里。奴婢也不知是何原因。”
我不敢说,醒来是在他床上。王爷么,从小娇惯长大,难免有些洁癖。我也不敢说,听两个宫女交谈,说是福晋欲施其人之道,打算让我服侍他。万一,他贼心忽起……
我又想起墨玉。
我和墨玉在月流洞住了几百年,他对我一直发乎情,止乎礼。有一年,我下山玩,听到两个年纪稍长的少妇,说是,男生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抑制不住对她的邪念。总忍不住靠近她,亲近她。回去我便观察,发现墨玉一直对我淡漠守礼。倒是我总是扑过去在他身上蹭一蹭。他总是无奈。
所以我生气了!
我离家出走了!!
我想让墨玉了解,我对他,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这场离家出走的把戏,只是让我了解,他对我而言,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因为,我是如此,如此如此的想念着他啊。
“在想什么?”
我猛然抬头。一双温润的眼睛,探究地看着我。我摇头:“奴婢什么都没想。奴婢已经知无不言。”
他弯了下嘴角:“你是新来王府的?”
“奴婢是半年前侧福晋招进来的。现在云雨阁侍候。”
他点了点头:“半年前。本王半年前被父皇派去江南。”忽而转头问我,“你是江南人么?我看你个子偏小,身体也娇弱些,倒不像北方人。”
“奴婢是杭州人。一年前,奴婢双亲去世,于是奴婢变卖家产,来京城寻亲。谁知,亲戚未寻到,盘缠也用完,因此才进府做丫头。”
“你亲戚叫什么?”
我胡编:“奴婢只知道亲戚小名叫四儿,是个裁缝。”
他蹙眉:“信息有限,不太好寻。”
我心里白他一眼!信息越多,岂不是越能拆穿我的谎言!脸上却诚惶诚恐着:“多谢王爷惦记。奴婢慢慢打听就好,王爷不用因为奴婢这点小事费心了。”
他不置可否。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你失踪半日,居然也没人寻你。可见平日工作不够上心,有躲懒嫌疑。”
闻言,我额上又开始印汗。望着他含笑的眸子,辨不清话里的玩笑成分有多少。忙跪地解释:“奴婢平日兢兢业业,断不敢偷奸耍滑的。想是今日王爷回府,如此大事,福晋、侧福晋自然都十分上心,怎还会注意奴婢。”
“很会说话。”他走过来,用帕子替我拭了下额上的汗,“只是身体太虚弱了些,天气不热,怎的又流汗。”
“多谢王爷。奴婢只是畏热。身体不错,莫大娘吩咐的事情,奴婢都能一一做好。”
“是么?”
我重重点头!
“那么,”他瞟我一眼,“身体既然不错,为何担水也会晕倒?居然还到了本王屋里。你方才的托词,是否太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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