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抬起眼,感觉他额前的头发离自己很近,几乎要刺进自己眼睛里。
她猛地站起来,说:“你不是有家吗?你要回家吗?”
“家?”葛蘅抬起头,手里拿着一株草,眼睛远远地往天空看,“要回。”
“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祝余又蹲下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浅色的瞳孔。
“山外面是什么样的?”她问。
“烽火连天。”他说。
“什么是’烽火连天’?”她问。
“在打仗。”他说。
“什么是’打仗’?”她问。
“就是不太平。很多人死了。”他说。
“为什么会死人?”她问。
“战争总是会死人的。”他说。
“不打仗不就好了?”她说。
“天下要变,仗总要打的。”他说。
都沉默了。
片刻,她又问:“你回去也要去打仗吗?”
“不打了,我…打了很多次了。”
“你杀了很多人?”
“很多,数不清。”
“爹爹说不能杀人。”
“乱世可以。”
“谁是’乱世’?”
“现在就是乱世。”
“现在?”
“嗯。”
葛蘅的头发又被风吹得飞来飞去,她蹲在他身前,抬头看着他,那几缕头发飞得她眼花。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话。他的回答每一句都很短。
他的头发是除了风以外最不安静的,她伸出手,轻轻地拨起那些飞起来的碎头发,挂在他耳后。
指尖划过葛蘅的脸,轻轻的。他有些惊愕,不露声色地把脸别过去。
现在就是乱世。她没有感到乱世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她仍旧每次狩猎都能满载而归,依旧每天睡到太阳高照。
“我也想看看乱世。”她托着下巴,像刚刚睡醒时分重复昨夜的梦话。
她也不晓得什么是乱世,只觉得山外就是乱世,没有爹爹就是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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