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心!长得这么不如意该多难受,虞子辜倒也心疼那张不太配得上做脸的脸。
“小孟婆来了,请坐。”婆子用那张不美观但功能齐全的嘴巴招呼着她。“不知小孟婆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姥姥神通广大,鄙人……求问……男女之情!”小孟婆生意顺意,官场上虽然是一个小官,但也颇受人尊敬,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问题可问。
可生意人的头脑没能战胜少女的羞涩,她说出这话也难免略带结巴。
花姥姥斟了一盏茶,端上嘴边吹了一口,烟雾缭绕。她没有喝,放下杯盏,面孔上带着不像笑容的微笑,道:“男女之情本不是神仙该贪图的。小孟婆头脑精明,人也通达,怎么至于不懂这个道理?”
“前辈谬赞,如今我虽然在地府捞了个小官,又投机取巧做了些小生意,但这也是上天眷顾。小孟婆无才无德,得了这些名与利之后,反倒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虞子辜道。
“孩子,若不嫌弃,听我一言。既然做了神仙,便切勿执迷于凡俗的情与爱。世间的情爱听起来惊心动魄,到头来不过是海市蜃楼,会把那颗心啊,困的死死的。”花姥姥的茶凉了一分,她撅起嘴,吸了一口,发出“噗噗”的声音。
“前辈,那这情爱,我此生……能否遇到?”小孟婆杏眼睁得圆圆的,问道。
“小孟婆,听老身一言,你的轮回已尽,只剩下无尽的神仙岁月。来日太长,孤寂才是永恒的。”花姥姥阴翳的一双眼珠望着她,小孟婆觉得那双用了太久的眼珠子上蒙了一层雾,看起来凄厉苍老让人害怕也让人可怜。
“来日太长,孤寂才是永恒的”,小孟婆小小的脑袋突然惆怅起来。
奈何桥虽好,但住久了总会寂寞。她能赚钱,可钱财堆积得多了也会厌烦。
自己的轮回结束了,可是七宝呢?如果七宝还有来生,那么他离开自己去了人世之后呢?
小孟婆失魂落魄地辞别了花姥姥。她本是乐呵着来的,却丢了一缕魂儿似的走了。
她不埋怨花姥姥将这些不如意的话讲给她。因为她是个初来乍到的小神仙,能有一个老人将这些告诉她,她心里带着悲哀的欣慰。
回还魂崖的路上,小孟婆脑子里盘旋着的都是黑无常的样子。
黑无常在这个没有太阳的地方呆了不知道多少年,他是否习惯了这无尽的孤寂?
小孟婆觉得他看起来并不寂寞,况且他能常常出入人间,法力也高,自然多得是找乐子的法子。
想到这她开始忿忿不平,觉得孟婆神当真是个末流的烂差事。既没有实权,也不逍遥,就是个端茶倒水、做着基层服务业的小官。
她又庆幸,多亏了自己还不算傻,在奈何桥做了这么个小生意,要不往后的日子没权、没钱、没乐子,可比十八层地狱好不到哪里去。
小孟婆又想起白无常来。
地府里关于他有些传言,有说他是前世和尚的,也有说是杀人无数的武将的。
小孟婆心里对他也有些疑云,他长得仪表堂堂,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她总觉得他那双眼睛怪,瞳仁颜色浅的厉害,眼神也奇怪。
更让她心里不解的是,他常常去她店里喝酒。
他总是晌午过去,坐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叫一桌子吃食和一壶酒。酒总是喝得一滴不剩,吃食却是动也不动。
她打着算盘溜神的时候,偶尔觉得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可他坐得偏僻,她觉得或许他只是随意的盯着某个方向发呆罢了。
或许是自家的酒合他口味,饭菜倒入不了他的眼吧。
天色将晚,小孟婆逛的累了,想着往后的事也想累了。店里的鬼魂都一个个回了房间,或是上了还魂崖投胎去了。店面空旷旷的,只有七宝沙沙的拿锯子锯着木头的声音。
他说要给自己做一个会跳舞的木头戏班子。
可天底下哪有会跳舞的木头?除非是使了法术。
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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