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阴半明的墨夜,黑暗的小屋,清皎寂寥的月光,弟弟低声抽噎,问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
“姐姐,爸爸去天堂了,妈妈也去天堂了,我可不可以也和他们一起去啊……”
“这个世界太恐怖了。”
那些语言太恐怖,那些暴力太恐怖。妈妈告诉他,天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只要死了,就可以登上天梯,去往极乐的世界。
他好想去。
“我们一起去美妙的天堂好不好?”
“小珏……”姐姐的声音是颤抖的。
她紧紧抱着浑身发热的弟弟,卑微地祈求:“小珏,不可以……你还有姐姐,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你是姐姐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了。”
“小珏,你为了姐姐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小珏,你再多爱姐姐一点好不好?”
“小珏……”
姐姐的声声呼唤仿佛还如在耳边。
他为了她,继续撑了十多年,直到那些伤疤渐渐愈合到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可她还一直在地狱受罪。
玫瑰荆棘深深刺进一颗心,血汩汩地流,无药可治。
只任它流干。
心慢慢失去生气。
这次是老天爷剥夺了她的生命,让她从这个世界解脱,却让他的生命更沉重。
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你,姐姐考上大学就会带我离开壑京。”
“如果不是你,她不会进入娱乐圈,也不会遭那些恶心事。”
“如果不是你,我们本应该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安稳过日子。”
“……”
男人沉默无言地立着。
小沙发上男孩死气沉沉的指责,一字不漏落进耳中。
他静静地听着,心渐渐沉了。
怀里已经一片暖热湿润。
错了错了。
容瓷哭的无声。
她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她清楚墨砚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清楚……
那荒凉枯败寸草不生之地究竟为何盛放春花。
小珏不该把责任都推给墨砚。容瓷无力而绝望。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选择,是她做出承诺,成年那天带着他离开苏家;是她要给弟弟更好的生活,所以主动联系祝凌姿;是她防不住叵测人心,是她仍然脆弱,让苏胧月一击即败……
不行!她一定要让容珏知道她没有死!她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这是老天欠她容瓷的!
墨黑明亮的眼眸中,忽而迸射出坚定而璀璨夺目的光,染着绚烂嗜血的恨。
男人手指修长,抹去小雪球再次坠落的滚烫,又将她揽紧了几分,低头道:“她没有死。”
嗓音喑哑低沉,裂缝中的阳光般,黑暗中燃着希望之火。
容瓷本想跳到容珏怀里,用行动安慰他,用眼神告诉他:
姐姐没有死。
姐姐还活着。
以另一种形态,活生生地在他眼前看着他。
可容瓷挣扎的力度对墨砚来说,如蝼蚁一样。
容瓷仰头,恨恨地瞪着他。
谁知墨砚竟对她挑衅地挑眉,容瓷的后槽牙不由咬得更紧了。
这家伙刚刚在说什么屁话?他怎么知道她没有死?
容瓷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脑海里浮过片片疑云。
他不会知道的吧,他怎么可能知道?容瓷心想,还一边呼唤:“青年节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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