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的那些灰,才是他所坚信的姐姐。
“你知道我曾经问过姐姐一个问题吗?”
少年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喝过水,如同久旱的大地。
听得让狗心揪疼。
“如果我和你同时掉进水里,她会先救谁。”
少年干哑的声音,让男人抚摸小狗脑袋的手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少年。
一身雪白的衬衫不知多久没有换过,四处都是灰渍。他长大了,连续几天的奔波,胡渣肆意生长,颓然而绝望。
黑发油油的,模样狼狈极了。
谁能想到这是三年前那个未满十八岁的天才电竞少年?
骄傲而自恃,看所有人的眼光都带着不屑一顾,像高不可攀的凌霄。
墨砚还记得第一次见他。
少年白衬衫干净整洁,黑色休闲裤,短发利落,意气风发。
盛夏骄阳似火,灼烤大地。金辉压上梧桐叶,在凹凸不平的红地砖上落下斑驳光影。
蓝色豪车停在山月中学大门前的树下,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校门口翘首以盼。
眼里星星点点满是期待之光,漫天萤火一样,迷人又乖巧。
彼时他和朋友开着刚刷银漆不久的新超跑。刚一回学校,就看见女孩从校门里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奇怪的装扮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难。
从高一进校时,女孩就引起了关注。
因为她的装扮。
灰白相间的校服一尘不染,少女长发自然卷,散落肩头,随着夏季干燥的微风在空中划下清纯的弧度,露出优美干净的脖子,白玉一样。
美玉之下,宽大的校服包裹女孩细瘦的身躯。她的身材和校园里大多数的女孩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烈日炎炎下,少女戴了一顶雪白的渔夫帽和同色的口罩。帽檐遮住眼眸,口罩遮挡粉唇。
如此盛夏天气,长袖长裤,帽子口罩,少女也是不怕热,成为那个县城中学最特别的存在。
听说她初中也是这样的装扮。
每天如此。
听说她是因为丑才把自己挡个完全。
“如花”那种丑。
丑到家的丑。
整容也整不回来的极致的丑。
圆下巴、龅牙、香肠嘴、塌鼻梁、斗鸡眼……各种对她长相的猜测在不大的高中里肆意传播蔓延,病毒一样。
但是银色超跑驾驶座上那个少年见过她的真容。
那是一种含苞欲放的,震撼人心的美。眼角眉梢,都透着骨子里的媚,妖冶又不流于艳俗。
在那个红霞燃透半边天的傍晚,学校几乎无人踏足的小树林,他在抽烟。一转身,就看到了一群女生。
以及那个被团团围住的女孩。
拳打脚踢极尽欺侮之后。
鲜红血迹顺着发际流下,她漠然而轻蔑,红艳的唇角渗出冰冷的讥笑。
女孩逆着斜阳,长发散乱,衣冠不整,露出柔美如天鹅的脖颈,锁骨发青,一片伤痕累累。
血红色的泪痣让她看起来精致又脆弱。
他见到她的瞬间就怔住了。
容瓷……是她吗?
那时他刚回学校,还不知道高一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天才少女,叫容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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