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双沅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低声道:“她说嫡庶有别,王爷你不过一个区区庶子,哪里有资格和睿王争夺皇位。大姐历来自得于嫡出的身份,对我们这类庶出的从来看不上眼。”
她吸了吸鼻子,状似委屈接着道:“她觉得睿王是中宫嫡出,只有他才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其他人都是狼子野心的居心不良之辈。”
‘啪’的一声,莹白轻薄的汝窑瓷盏应声而碎。
端王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池双沅纵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层层威压,她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眼中依依不舍,不过见端王沉默不语,到底不敢反驳他的话,只得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
进入深秋之后,早上的气温凉快不少,出来得早,甚至还能看到尚未散去的薄雾,薄薄的一层,飘荡在幽深的小巷中。
昨晚下了一夜大雨,天色破晓才初停。青石板凹陷处积着一个个小水洼,有的雨滴从房檐上落下,正好打在水洼中,滴答滴答。
银月抬手遮在头顶,以防树叶上不时落下的水滴。粉色的绣花鞋小心地跨过水洼,一蹦一跳地提着篮子往回走。
刚走到池府门前,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到灰白的院墙上。
只见院墙上不知被泼了什么东西,青黄青黄的黏在上面,还没靠近,一股恶臭铺面而来。
银月气的小脸绯红,“哪个不长眼的小瘪三,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等会我的就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你们这些吃牢饭的下三流,啖狗粪的瘪犊子,往别人墙上泼脏东西,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她一边喝骂,一边转着脑袋四处看,可惜,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这时,斜对面突然从门缝中冒出一个脑袋,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才招呼银月说道:“哎哟,小姑娘别骂了,那几个人可不像是好人,要是惹急了,那是敢不要命的。”
“婆婆,你看到是什么人了?”银月颠颠跑上去。
老婆子摆摆手,劝道:“那几个人看样子可不好惹,你们府上又多是内眷妇人,还是别招惹的好。”
“我们才不怕他,大不了,就报官好了。”
“你这小姑娘啊,报官有什么用,关个几天又放出来了,到时候就不止向你们泼东西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银月犹豫了,咬咬牙说:“多谢婆婆,那我先回去了。”
“哎,快回去吧,也好好劝劝你们姑娘。”
银月点头,急匆匆回了府。
“姑娘,不好了,有人往咱们院墙上泼脏水,奴婢回来的时候,整个院墙都被泼上了。”
郭嬷嬷正好端着早膳过来,听此眉头一竖,放下东西就要往外去。
池双卿连忙跟上,出去果然看到院墙上黏满了青黄的糟污东西,她忍不住侧过头干呕起来,捂着鼻子喊道:“张大河呢,快去拿水来冲一冲。”
郭嬷嬷扶着她说:“姑娘别看了,这些糟污东西污了您的眼,您先回去,这里老奴来处理。”
“行,那我先进去了。”这味道实在太大了,熏得她眼睛发红,直泛恶心。
回到内院,池双卿仍然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臭味,她抬起手在袖子处嗅了嗅,连忙嫌弃地两只手伸长,急匆匆地吩咐人上热水沐浴更衣。
等她从耳房出来,郭嬷嬷也黑着脸进来了。
“哼,要是让老奴知道是谁搞的鬼,定要剥了他的皮,让他好看。”
“外面洗干净了吗?”池双卿问。
“姑娘放心,已经弄好了。”郭嬷嬷回,见她头发湿润,连忙拿起帕子轻轻绞着,“姑娘,今天的事会不会是二姑娘那边让人做的?”
她想来想去,最近也只有二姑娘来过她们府上,最后还是气冲冲被她们姑娘给排挤走的,保不齐就心生不满,故意找人来恶心她们呢。
她眉头轻皱,沉吟道:“不论是不是她,这两日大家都多注意一些,别让人转了空子。”
池双卿这边的事,不一会儿就传到了梓瑞耳中,第二天,几个意图再往池府泼粪水的泼皮就被梓瑞给捉住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让人将他们准备的粪水从这些人头顶淋下,随后将人痛扁一顿,丢到了京兆府的大牢里去。
若是池双卿她们报官,京兆府将人抓了去也就关了三五天,但是梓瑞带上了祯郡王的名帖,这些人没个两三年是别想出来了。
梓瑞这事做的毫无遮掩,不止池双卿知道了,连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池双沅也得到了消息。
池双沅气的要死,还好她是吩咐的底下的嬷嬷去办的,没人知道背后的人是她。不过有了这次教训,再想找人去给找不痛快,却没人敢接了。
京城里的这些泼皮,别看整日无所事事,招猫逗狗,惹是生非,但他们也知道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
关上个三五天的无所谓,但三五年那可就糟了大罪,等出来,京城早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这么不划算的买卖,谁敢接?
没人敢接,池双沅独自生着闷气,没两天肚子就开始痛了起来,连忙请了大夫,说是忧思过重,对腹中胎儿不利。
这下子,她全副心神都落在了自个儿肚子里,也没精力再琢磨着怎么给池双卿找不自在。
没人找事,池双卿落得清闲,正好天气渐渐凉爽,她每日就陪着母亲和弟弟出府游玩,要不就是在院子里赏花看书,日子过的不要太有滋味。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过两日,宫中一道圣旨,瞬间将热闹的京城打入寒冬。
圣宠十几年的唐贵妃突然被圣上训斥不知尊卑、骄横无礼、倚势凌人、专横跋扈,妄为贵妃之尊,降其为婕妤,另其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
先是唐府被抄家,接着唐贵妃被降为婕妤,鲜花似锦的端王府一下子变得门庭冷落,门可罗雀。
不过没过两日,又有一道消息传出,说唐贵妃之所以会被圣上降位,是因为她当中训斥掌掴了德妃娘娘,正好被圣上看到,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不过又有人说,德妃是故意激怒唐贵妃的,就是想试探圣上是不是还对端王看重。
若是往常德妃也不会出此下策,但谁让端王最近和韩国公府的二公子走的很近,虽然外人都知道祯郡王和韩国公不和,但再不和韩国公也是他亲爹,若是端王招揽了韩国公府,岂不是也将祯郡王招到了麾下。
想到才被抄家的唐府,加之儿子在耳边请求,德妃一咬牙,故意在唐贵妃每日请安回去的路上等着,随后刻意说起被打入教坊的唐府女眷,惹得对方大怒。
一切如她计划中的执行,德妃在圣上的陪同下委屈的回了景阳宫,等到晚上,她都快要失望时,圣上的圣旨下来了。
德妃喜不自禁,连忙让人去告诉儿子安王。
这下,没人敢说圣上中意端王了,她的儿子岂不是也有机会谋一谋那个位置。
喜不自禁的德妃这两日走哪儿都笑的合不拢嘴,连见着后宫其他嫔妃也是笑意盈盈,满口姐姐来妹妹去,好像之前的恩怨都是梦里的一般。
不过,才高兴两日,安王被人打断腿的消息就传到了宫中,德妃当下惊呼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医看了,说整个小腿骨头都碎了,就算日后好了,八成也会高一只脚低一只脚。
完全绝了他争夺大位的机会。
安王府顿时气氛低沉,府上的奴仆也是没精没神,大气也不敢出。
德妃在宫中哭瞎了眼,圣上陪了她几日,好生安慰,可这也不能让德妃高兴起来,直到圣上保证一定严惩凶手,她才期艾地收了泪。
“这么说,这事八成是端王干的?”池双卿好奇问道。
青莲点头,“八九不离十,要不然圣上怎么会将他叫进宫训斥一顿,唐贵妃因为德妃被降为婕妤,端王好好一个贵妃之子如今成了婕妤之子,心里那能忍得下这口气?不过这端王也太心狠手辣了,居然直接让人打断了安王的腿。”
“这下倒是真的看不明白圣上的态度了,要说他看重端王,可唐贵妃说降位就降位,唐府说抄家就抄家,可要说他不看重端王吧,安王可是被打断了一条腿,他居然就只训斥了端王一顿,这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真是让人看不懂。”
“谁说不是呢,奴婢去外面,各处都在谈论此事,就没一个人能说的明白。”
池双卿叹口气,“幸好咱们小门小户,搅弄不到这些是非中去,我爹那边......”她摇摇头,“算了,不说他们了,之前已经给他们提过醒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因为梓瑞之前的教训,池老爷老实了几天,不过听说最近又有故态萌发的样子,这般不知死活,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罢了,她说的再多他也听不见去,何必浪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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