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衣过来牵着我跟上阑休,不喜不怒道:“你若在这里死了,本座岂非再无法出蛮荒了。你能不能等我们出了蛮荒之后再要死要活。”
我挣开了弦衣的手,道:“我不记得我与你有多熟。”
阑休沉默着,一直沉默着,沉寂孤冷的神色,转回身来走到我面前,一个字也不说地将我抱起,继续走。
在这里,似乎伤口愈合得慢了些。阑休碰到了我的伤口,我极力忍着不呲牙咧嘴,还是止不住抽冷气。
后来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欲带我飞离这蒙上厚厚风尘的宫殿。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当我们将将在地面那一层落脚时,出口已被封死。
上古穷凶极恶的魔兽,错落有致地盘踞。数十。
为首的是一只有着青釉色花纹的白虎,一双纯金色的眼睛盯着我们,口中发出低低的嗡鸣,令人生寒。其他形状各异的魔兽,一时起了呼应,或低或高地嗡鸣着。
阑休将我放在他背后,英挺的背影坚不可摧,道:“烦妖王以麒麟印护住流锦,我为你二人开路,一旦寻得时机便逃出去。”
我刚想疲乏地拒绝,他便向我伸出了手,又道:“将招魂镜交给我,否则妖王张不开麒麟印。”我没有如愿地交给他,他说,“锦儿,再不听话便不是我的锦儿。”
我望着对方那魔怨之气强大的魔兽,无谓地笑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活着而已,至于我是不是你的锦儿,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话语刚一落地,白虎身上戾气突然暴增,仰头长啸了一声,顿时此起彼伏的魔兽咆哮声震耳欲聋,撒腿就冲我们奔来!大抵我这个人生平就不怎么招人欢喜,招恨的倒是一大堆。
约摸是逻辑上的问题亦或是人品各有不同,与我交流的人皆很容易生气。现在想来,还有可能是我说的话不怎么动听,也就讨不了别人的欢喜。
承蒙阑休不嫌弃,守着我慢慢长大三万年,不离不弃。他该是比别人多欢喜我许多,我说什么话做什么时都很难惹得他生气再或者惹他生气了,他又很容易原谅我。
他那样温柔的人,被我遇上了是他的霉气,我的福气。
这回,恐怕我是真的会招阑休恨了。
他要恨便恨罢,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理应是有权利恨我一恨的。我要救的是我爱的人,他知道还来凑热闹,也太不理智了些。
原本想,若是我独自一人来这蛮荒,比我们两个人来要好得多。我不必担心谁会死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亦不必担心他会在我面前浴血奋战伤痕累累。就我一个人,我有何好担心的成功拿到招魂镜出去蛮荒是我的运气,死在这里也便是我的结局。
无论是哪样,我都赚了。要么是我拉道殊回来,要么是我去找道殊。我不觉得这两者有任何的不划算。
只可惜,阑休他就是太执拗,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听得耳边阑休的暴怒声,我十分淡定,咧嘴笑。转瞬之际,我已然站在了阑休前面,将阑休甩进了弦衣的麒麟印中,与弦衣道:“只要阑休活着,他知道蛮荒封印的夹缝在哪里,到时你们便可安然无恙地出了蛮荒。”
我要尽量离阑休和弦衣二人远一些,否则麒麟印会受我手中的招魂镜的影响,万一被魔兽攻破就大大地不妙了。
于是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掠过高高的宫墙,飞出了这座久远的宫殿。身后,魔兽被我引诱,大多数跟着飞了出来。少数几只留在阑休与弦衣的麒麟印外,亦成不了什么气候。
外面是一派广袤的平地。来时没觉得,渊极底下还有如此宏伟的光景。只是,不知我能坚持多久。
面对四面八方向我扑来的魔兽,我的小寒刀不顶用,便以自己的血凝成一把尖长锋利的长剑,疯狂地砍杀。
弦衣说,这里的魔兽穷凶极恶。突然忆起,以往为救道殊时去过穷州,遇到过上古穷奇猛兽,就是不知与之相比,是那只大蜘蛛厉害一些,还是眼下这些魔兽更厉害一些。
不过我想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它们群起而攻,哪能让我轻易逃脱。
方才在巨蛇堆里挣扎起的伤痛,好不容易平缓了下去,看不清是哪只魔兽在咬我抓我,它们身上的魔气没入我的皮肉里,会格外地让我疼一些,又会格外地愈合得慢一些。大脑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该习惯性地提剑然后砍下去。
自来蛮荒之后有时我就想,就这样结束未尝不好。想要道殊回来,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再也不会对我眯着凤眸浅浅淡笑,再也不会自那黑衣广袖中伸出素白的手来牵着我,再也不会想与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我都只是想他能不能不要化作一抹烟消失不见。
可是我又很害怕,时常梦魇着他对我说当做从未遇见过我。即便我救他回来了,他也从没遇见过我。这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那么,就在这里结局了,兴许我就会好受一些,不用担心害怕不用心痛难忍。我去找他,不管是哪个地方,不管在不在轮回,都换我去找他。
这样多好。
一路追逐,我就知道他在前面,只要我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找到他。这样想着,就不会再觉得寒冷和寂寞。
眼前是一片绯艳的红,就如那嫁衣的颜色,如我将发簪送入道殊的腰间双手所染上的颜色。
很美,却又撕心裂肺。
我努力眨了眨眼,前方似有一只身上有着青釉色纹路的白虎向我扑来,张开了口,口中有洁白的尖尖的牙齿。
魔兽也能生得这么好,除了身上邪恶黑暗的魔气以外一切都显得洁白纯净。白虎很可爱,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要是拿来做宠物的话,定没有哪个敢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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