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听着呢。”韩洁茹的声音很温暖、恬静。
“说什么?”郑少卿边吃着饭,边明知故问地进行反诘。
“不会是大街上抢劫的吧?这么多的钱。”?韩洁茹开玩笑地问。
郑少卿嘿嘿地笑了笑,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此刻,郑少卿的脑海中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在反复权衡利弊,到底该不该说?该怎么说?说出来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好一会儿,郑少卿放下碗筷,一把紧握住韩洁茹的手,“你听我说,你不要激动,好吗?”
韩洁茹一怔。
“请你相信我,钱,是干净的,只是,”郑少卿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韩洁茹紧追不舍。
“只是这笔钱是在殡仪馆。。。。。。赚的。”郑少卿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实话。他不知道韩洁茹会是什么反应,他说过后,马上后悔起来。
韩洁茹这才明白为什么刚进门的时候,郑少卿二话不说就忙不迭的换洗衣服。
郑少卿在公共卫生间里洗衣服的时候,其实,韩洁茹就已经悄悄地跟踪了他,只不过,她没有声张。她看到,郑少卿几乎把一块香皂都用完了,还是在不停地反复搓着自己的那一双手,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经他这么一说,答案总算有了。
韩洁茹没有一丝责怪郑少卿的意思,她的眼角浸出了汩汩的热泪。
她紧紧地把郑少卿拥在了怀抱中,久久没有松开。
夜里,郑少卿和韩洁茹相偎相依着。谁也没有先说话。韩洁茹担心,他们所在的公司会不会也像其它公司一样在一夜之间破产乃至倒闭。如果真那样的话,今后的生活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至少,也许目前还不会那样,万一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哪里又会是他们的家?对于远离家乡、漂泊在外的他们,这当然十分地重要,毕竟,生存是第一位的。
郑少卿是一个要面子的、自尊心极强的人,本来干得好好的,也是企业的生产骨干,要不是企业不景气,打死他也不会选择去偷偷地干那个行当。
韩洁茹之所以没有半句责怪郑少卿的怨言,是因为她内心十分清楚,男人和女人本质上还是存在着很大的不同,男人的责任是养家,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要想撑起一个家,就得要承受各种压力和磨难。面子虽然很重要,只要不偷不抢,奉公守法,市场有需求的,说明都是合法的,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力气,任何劳动所得也都是光明正大的,没有什么不好,关键还是思想观念的问题。
韩洁茹乍一听到郑少卿和故去的人打交道、赚取他们的钱的时候,打心里还是感觉很晦气、很窝火、很气愤的。她毕竟不同于其他的女人,她一向遇事冷静、理智,更有着较强的分析问题、判断问题、果断处理问题的能力。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好好地拿捏好对于这个问题的分寸,既不能伤及郑少卿的面子,也不提倡他再继续从事这样的营生。现实生活中,生存的道路有千万条,老天爷也不会饿死瞎眼的雀,更何况他们还有力气,多少也有些文化。
韩洁茹决定和郑少卿好好地谈一谈。
郑少卿却表示对殡仪馆的那份工作不再怯懦。他是这么想的,苗冉冉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混子就能大把地赚钱,自己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为什么不能呢?再说,为故去的人服务也是一份工作,虽然很多时候会遭人白眼甚至讨嫌,但那样的工作也得有人去做。故去的人是不讲究身份的,同样需要活着的人为他们服务。毕竟眼下是在一个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地方,依靠自己的劳动所得赚钱,他想通了。
对于郑少卿的突然决定,韩洁茹多少还是感觉到有些吃惊。他劝郑少卿是不是再好好想想,公司没活的时候,哪怕就在家中休息,也不要再到那种地方去打零工,万一要是被工友们听说了怎么办?万一事情传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家乡怎么办?
当务之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的“怎么办”。最现实的也是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企业越来越不景气,说不定哪一天,没活干了,甚至没饭吃了,那又究竟该怎么办?这才是眼下最实际的问题和最需要思考的。
韩洁茹就没有再吱声。她无奈地保持了沉默,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一向很有主见的她,怎么这次连一点主见都没有。韩洁茹就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人活着,为了生存,就必须要不断地折腾。。。。。。”
就在刚想睡下的时候,苗冉冉再次拨打了郑少卿的手机。
韩洁茹禁不住骂了一句,“这个让人做噩梦的家伙!”
郑少卿并没有马上去接苗冉冉打来的电话,他需要冷静下来进一步和韩洁茹商量,接下来的业务,是否去接?
沉默了一会儿,韩洁茹率先打破了寂寞和宁静,深深地把头埋进了郑少卿的怀里。
郑少卿明白,韩洁茹其实已经告诉了他,去不去,完全由他自己决定。
郑少卿拨通了苗冉冉的手机。
生存,是第一要位的。郑少卿再次权衡后,内心轻松了许多,也不再担心自己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想想故去的人们,无论以哪种方式离开的,自己还好好地活着,尽管活得有些卑微。但那也是一种幸福的活法。只要活着,他并不渴求自己大富大贵,只祈求自己和家人能够一生平平安安。
人生,活着就好,活着足矣!哪怕很卑微地活着,那也是一种幸福和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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