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与太平公主一起看向那人,约莫三十左右,上唇留着一撇胡须,人长得瘦弱,下巴略尖,显得颧骨有些高。
“你又是何人?籍贯何地?”
“学生赵林,籍贯与高兄一样,皆来自冀州。”
原来这两人还是同乡,难怪以高博通那等人,会与赵林来往。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面色平静,喜怒难辨,只开口问道:“你先前说本宫位列朝堂于礼法不符,又说女主当政只会祸乱朝纲,可对?”
赵林的脸色白了白,竟还咬牙认了:“回殿下,此话确是学生所说,然此话却非学生一人之见,而是天下人的共识,前有女皇当政时的冤狱杀孽,后有韦后当政的卖官鬻爵,祸乱朝堂,血案累累,铁证如山,学生并非妄言。”
“呵呵”
太平公主竟然笑了一声,反问:“先母已然崩逝,为人女者,不好妄议先母是非,然百年之后,先母之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至于韦氏也配与先母相提并论?”
赵林满脸通红,但还是呐呐道:“然对朝纲的败坏,却是一般无二。”
太平公主又笑起来:“即便如此,与本宫何干?本宫虽是妇人之身,自问于国于家也算薄有功劳,便是位列功臣之属,自问也有资格,何以书生竟大胆把本宫与韦氏同列?”
说到最后,声色俱厉!
赵林通红的脸瞬间煞白,但也不知是真大胆还是迂腐,竟还梗着脖子辩道:“长公主虽于国有功,但殿下身为公主,又已为人母,功成之后何不身退?谨守女子贤良本分,留下千古美名,何以竟位列朝堂,恋栈权位不放?”
卧槽!
张昌宗看赵林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傻子,难为高博通那等剔透之人居然还要与这等人来往,张昌宗不禁十分同情。
太平公主并没有动怒,反而仰首大笑起来,笑完了指着赵林道:“说来说去,不过就因为本宫是妇人,所以,即便于国有功,也只能安于家室之内,否则便是错误,对否?”
赵林呐呐不成言,想来也不敢当着太平公主的面说“你就该回家带孩子去,朝堂上的事儿还是让给男人来吧”这种话。
太平公主冷冷一笑,道:“因为本宫是妇人,本宫的功劳便不能算功劳,本宫该有的封赏便不该领,若本宫是个男子,想来也不会有这些非议。竖子不堪与为谋,不过如此,罢了,今日就不该过来,六郎,回吧。”
“喏,岳母大人请。”
张昌宗应了一声,恭请太平公主回府,众人这才知道安静侍立一旁的,竟是闻名天下的时任金吾卫大将军的张昌宗。
太平公主当先走了出去,张昌宗跟上,路过高博通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说了一句:“诗赋虽好,却非经世之道,莫若写篇文章试试?”
高博通先是一愣,旋即一喜,恭敬的应着:“喏,多谢将军提点,学生明日就把文章奉上。”
张昌宗点点头,道:“你还不错,就是交朋友的眼光不咋滴,岂不闻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之语么?”
高博通一顿,神色更加恭谨:“学生受教,多谢将军。”
张昌宗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追着岳母大人而去,也不管身后的赵林苍白的神色,跟这种计较,没得降低自身的格调,实在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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