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朝廷没钱,宰相也难做,一听有可以增加利税,还不至于影响民生的方法,与会的大臣们都很感兴趣,纷纷抖擞精神,认真地看疏奏。
这疏奏就跟李旦说的一样,名义上是太平公主递上去的,实则却是张昌宗写的。张昌宗读了这么多年书,写篇文章也像模像样,只是,思路一时还改不了,写关于经学的文章还好,写这种疏奏不免又落到“无图无真相”的路子上,各种数据十分详实,说服力很强。
朝廷确实缺钱,皇帝也穷,有来钱又不需要增加普通百姓赋税的路子,大家自然是支持的,立即给广州那边发了令去,令八百里加急把当地情况报上来,国家机器一旦动起来,自然不可小觑。
随着源源不断的消息报上来,关于设置船舶司,加收商船税的事情基本也定下来,朝廷连续开了许多次的朝会,以制订和发布完整的政令和规划。
事情定下来,议到官职人选的时候,李旦指了宋王李成器去担任东南经略使。这个人选,朝臣并无异议,很快便定下来,当着朝臣的面,李旦对宋王说:“大郎,朕给你三年,三年时光,建成一个船舶司,为朝廷上缴赋税,若三年不成,朕便把你撤回来,另派人去。”
宋王顿了一下,躬身领命:“喏,臣定当用心,必不负陛下所托。”
东南经略使给了宋王,还只给了三年任期,太子李隆基一系也没异议,三年,建一个有详细规划的船舶司可以,做别的却嫌时间太少,没必要搞得兄弟相疑。
东南经略使有宋王去,新筹建的水师,都督一职则是就地选人,刘三准,羽林卫出身,张昌宗的嫡系人马之一。
这人选一出来,李隆基眉心一跳,下意识的便道:“启奏陛下,若船舶司建成真有那等丰厚的利税,这水师提督的人选便当慎重,事关海上航行安全,事关我大唐国威,臣以为,人选更当慎重。”
李旦点头:“太子说得对,事关重大,人选是当慎重。这个刘三准,诸卿以为如何?”
刘三准是羽林卫出身,若论对他的了解,自然没人比得过张昌宗,他立即出列道:“启禀陛下,刘三准臣略知一二。此人使得一手好弓,在羽林卫中素有神射手之誉,论弓术,只比臣略逊一二,并且,此人十分擅长调教弓手,麾下人马皆以射术见长。当年,先师宫中走水,时值刘三准值守宫禁,中宗震怒,责他守卫不利,贬谪岭南,这些年一直潜心练兵,熟悉广州一代的水情。统兵之事,用熟不用生,臣以为令刘三准统领水师十分恰当。”
听到张昌宗如此评价刘三准,李旦竟然有些感叹,问道:“刘三准便是当年值守宫禁的人?”
张昌宗默了一下,沉声答道:“回陛下,是的。”
李旦道:“如此,张卿还给予这般评价?”
张昌宗道:“陛下,公是公,私是私,陛下动问,自是公事,刘三准失职之罪,先帝已然罚过,与臣剩下的乃是私怨,公私岂能相提并论!”
李旦闻言,不禁赞叹道:“卿之人品,可见一斑。罢了,既然连有私怨的张卿都能这般评价此人,想来也非空无本事的人。太子,可还有异议?”
李隆基立即道:“回陛下,儿臣无异议了。”
“好,如此水师便交由刘三准。”
景云二年,朝廷于广州府设立船舶司,令宋王李成器为东南经略使,兼领船舶司,设衙收取海贸商税,自此后,国库渐渐丰盈,一改先前之窘状。
挟此功,镇国太平公主列朝封官,得封匡政一职。朝臣再以不符礼法,历代公主皆无官职之类的理由反对,皆被李旦驳回,李旦言道,镇国公主之功,非寻常公主可比,封赏自也该异于寻常,不如此,何以彰显公主之功?如何显示朕治国理政之决心?但有功,但于国于民有利,不论身份,只要有良策,朕皆取之。
此话一出,朝臣皆不再反对。朝臣不反对了,太子李隆基孤木难支,自也不好再出头反对,镇国太平公主匡政一职坐实,为历代公主入朝为官第一人。
这一切落定,已到年末,在元正到来之前,太平公主于府中举行饮宴,庆贺升任匡政,虽未广宴请宾朋,但也贺客如云,各种贺礼堆积成山。
太平公主有感于皇帝的信重,所收贺礼分文未留,全都捐了出去,用于赈济年中受水旱之灾的各州灾民,又严管门下官员,很是惩治了几个贪腐且官声败坏者,虽然做事依旧强势,但所言所行却有了章法,一时间,风评大好,很是给自己和皇帝涨了脸面和声望。
朝臣们见状,对她一个公主入朝做官,也都捏着鼻子认了,只是,做官自然有做官的规矩,此时御史颇有风骨,太平公主既然做了官,为了不让御史盯上,自然再不能如过去做公主那般放纵,言行倒也收敛了不少,朝野风评渐佳。
而李旦,在朝中有了太平公主与张昌宗等人的支持,以平衡太子的势力,手中渐渐掌握更多实权,大势初成。太子李隆基见状,也收敛姿态,在皇帝面前更加恭顺,再不复过去的强势,朝中局势渐趋平衡。
太平公主尝到做实事的甜头,对张昌宗倚重更盛,张昌宗对太平公主影响日深,两人互敬互重,在朝中联手,颇有相得益彰之势。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虽然不如过去那般肆意,但是,声望更隆是事实,太平公主虽然偶尔也会觉得这样不痛快,但是,大事面前,些许的不痛快,忍一忍也过去了。只是,闲下来与薛崇胤通信时候,不免感叹两句张昌宗的长进
往常张昌宗做事,总喜欢有备无患,擅长以周密的准备取胜,但这次筹划太平公主出任匡政一事上,显露的掌握人心的手段,却是前所未有的。
母子俩儿不免一块儿感叹,若论对人心的掌握与判断,还是已经亡故的上官更为精通。薛崇胤还评判道,张昌宗这次的手段,更像是结合了他师父与他自己两个人的手段,单只一人的手段是无法做到这等结果的,张昌宗不愧是上官的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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