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机场外分别,看着老黄离开,我只觉得心又一次空虚起来,好在这次有目标,客栈早已成了我的家,这次是回家去的,背后的事情再复杂,心情也会不一样。
从东到西,从北到南,这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旅途,我的状态比老黄好不了多少,也不敢连续开车,等回到丽江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客栈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就是外面种植的花草都枯死了,花盆里野草横生,看起来萧瑟又凄凉,老黄的车停在角落,他比我回来得要早。
还好没出事,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我把车停到他的车旁边,隔着蒙了尘的玻璃,就看到老黄在靠窗边的沙发上坐着,茶几对面的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人。
这个家伙,就算失踪十年也还是有朋友,我推门进入,却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停住了,血气凝滞在胸口,脑袋里全是杂音,他也看到了我,嘴角微微扬起,目光温暖如初。
是十九,不,是父亲,他没戴面具,顶着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呼之欲出的那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却没想到他会在客栈里等我,我抬起麻木的手,用力揉着眼,怕是我看错了吧,这一定是幻觉吧。
他还在,目光平静淡然,我们一站一坐,隔空凝望着,我的舌头像打了结,在接连发出几个又低又怪的音节后才说出了那个字:“爹。”
天知道这一声“爹”有多难说出口,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有机会说出这个字,尽管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尽管他已经称不上是人,但我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温情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霎那间,泪如雨下。
我看到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变红了,但他还是那么淡然,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不是赵德仁,我是墨十九。”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和父亲的完全不同,但就算脸变了,声音变了,甚至是死了,他也一样是我父亲。
我几乎不敢上前,我和他就像是两个时空的人,我生怕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走到近前就会消失,老黄一脸无奈地站起,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我全身僵直,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连抬手碰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得对,他是墨十九,赵德仁已经不存在于世了,我心知自己必须把他当成墨十九对待,至于其中的秘密,彼此间明白就够了。
“为什么,你怎么”我抖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倒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没什么,因为我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东西,他们决定把我逐出家族。”
我一怔,不该透露的东西一定是那本日记,我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如果真按照墨家的规矩,是一定要被杀掉的,什么逐出家族,分明是在成全我们。
这个家族,还真是
我实在找不出一个词可以形容,或许这就是墨家的魅力,是他们令人崇拜信服的原因吧,我什么都不想说了,什么都不想问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没什么比现在更好了。
“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十九说着,对着我们摊手,“所以老板,你家客栈需要一个伙计吗?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还是很能干的,顺便也可以给你们当私人保镖。”
我看着他用那张饱经沧桑风轻云淡的脸说出这种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眼泪还挂在脸上,我笑得肯定很难看,没什么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我只觉得世界真好,活着真好。
“当然要了,”老黄也笑了,“一个月两千五,包吃住,怎么样?”
“不错。”十九开口。
玩笑很快就过去了,眼泪又想滚下来,这张脸还是让我难过,十九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开口:“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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