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面前的月弓城公府原本是北庭都护府在此建造的,在十一年前这里被葛逻禄汗国攻破,后来曾经做过一段时间黠戛斯人的据点,再后来草原大战被回纥占领。
反复的易手使得这座唐王朝最远端的公府已经残破不堪,四处可见修补的痕迹,一些难以清洗的地方甚至被过去的鲜血染成红褐色。
这也是为什么郭昕说这座公府煞气很重的原因。
门口站岗的回纥军士只有两人,都是车鼻所带来的人。
郭昕平心静气,带着部下步入公府。
“闲杂人等止步。”两名回纥军士拦住郭昕身后的将士。
四名将士虽然听不懂回纥语,但是这两个回纥军士想要拦住他们的意思却是被他们看出来了,顿时公府门口剑拔弩张起来。
“这些都是我的部下,不是什么闲杂人等,还不赶紧让开!”郭昕用回纥语斥责道。
“中使只请你一人,其余人不可以进去。”两名回纥军士丝毫不给他面子,没有退步的意思。
这才刚到月弓城,就打算动手吗?郭昕不禁看轻车鼻一分,行事如此乖张跋扈,也难怪回纥铁勒各部都欲除之而后快。
但如果不给带人进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单独进去的。
双方对峙良久,就在郭昕打算拂袖而走时,公府内一个人被吵闹声引来。
此人身高七尺,身形修长,身穿一件泛黄的儒服,袖口处还有一块补丁,他急忙忙喊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放郭使君进来。”
两名回纥军士瞥一眼此人后,也是丝毫没有理睬的意思。
儒服男子见此顿时大怒,骂道:“你们两个兵奴,这可是叶护的意思,再不放人,我让人捉你们两个砍头去!”
郭昕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个穿着破旧儒服的男子,看身形相貌他明显是个汉人,口中的回纥语却极为流畅,比他还要好上一些。
北庭当年没能撤出来的官员?
听当初跟他一起去昆坚的那些北庭官员说月弓城被葛逻禄攻破时,曾经组织过一场大撤退,许多汉家百姓拖家带口逃难,但也有一些百姓和一名官员被留在城内没能逃出来。
应该便是这位。
两名回纥军士听到这句话才冷冷地退下,其中一人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儒服男子。
那儒服男子顿时面色难看,被吓得后退半步。
郭昕挥挥手,带着四名部下进入公府,儒服男子晃过神之后赶忙上前带路。
四名将士警惕地看向四周,以防有什么埋伏。
还不等儒服男子自我介绍,郭昕便用长安话问候道:“方文瀚,方司马,对吗?”
方文瀚时隔十数年再度听到家乡话,顿时目露不可思议,就连带路的脚步都停下来。
一名四处观察的将士一时不察,差点跟他撞在一起。
方文瀚在听到有北庭方面的人来访时,曾经幻想过无数个久别重逢的场面,但当他发现来人陌生之后,又苦于该怎么介绍自己。
毕竟自己虽然是当年撤退时,不甚被俘的,但现在的他怎么看都是一副“贰臣”的样子。
“我是朝廷钦派的西北巡抚,左武卫大将军郭昕,方司马困守月弓城这么多年,却依然身着汉家衣裳,气节令人动容。”郭昕见方文瀚好像一时之间愣住,只得自我介绍起来。
“朝廷使者?朝廷......朝廷知道我?”方文瀚突然语无伦次起来,泪水从他的眼眶中夺门而出,泛黄的袖口想要将泪水擦去,但泪水却越擦越多。
“是的,我就是来特意带你回去的。”郭昕撒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门口两个回纥军士见还没有走远的郭昕一行人中的那个儒服男子,突然嚎啕大哭,一皱眉就要走过来查看。
“事情我们回头再叙,先让我与那个车鼻商谈怎么把汉人百姓都带回去。”
“好,好,好!”方文瀚激动不已,强行止住泪水的他,带着郭昕一行人继续向里面走去。
郭昕很能理解方文瀚的感受,试问若是自己孤悬蛮夷之地数十年之久,突然有一个家乡使者跑过来说,要带自己回去,恐怕表现不会比他好多少。
方文瀚将郭昕他们带入大厅之后,并未离去,而是站到一个男人身后。
那人便是回纥叶护,他面色凝重,身上铠甲未脱,上面血迹斑驳,显然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看到郭昕进来,他挤出一丝微笑以示友好。
郭昕也回以一笑,虽然这位叶护并不是当初那位跟他一同参与过平定安史之乱的叶护。
“请。”叶护做了个请的手势。
车鼻坐在另一边,看到这两个人似乎眉来眼去的样子,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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