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薛如意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一心盼着自己能带着她去结交经汇总更多的贵女,又哪里顾得上思忖旁的事来,自然不会因此事而扯谎。
而若是如此,那便又是一层本该只隐在深寂的蛛丝马迹流露到当下的表面上来。今日的这些事,从一开始仿佛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杂乱无章的脚印、到那僧人无故的死状、提及那亡命僧人名号时,围观僧人或是住持的古怪神情、再至方才,莫名传遍宝华寺的风声、庆国公府苏静月的反常,这些蛛丝马迹看似不经意,然而叠加在一处再看,仿佛桩桩件件都在告诉薛绛姝这其中的异常之处。而这一回,就仿佛是在心底最深的沟壑里沉睡多年,终于有一日慢慢翻动,在疑心的边缘呼之欲出,撕开所有看似平和的表面,将此事埋没于最深处的真相牵引出来,不知要牵连到多少人来。
薛绛姝愈发觉得心底的慌乱预感重重添了几层。
见她半晌不理,薛如意心下不喜,抬手攥过她的衣袖,眉眼间已有了往日素来带着的委屈的神色,“二姐姐为何不听我说话?”
薛绛姝这才缓过神来,又不敢将心中的盘算说给她,只得安抚了好一阵儿,才算将人打发回去。
当日京兆衙门的人快马加鞭地赶到,由仵作与官差将僧人的尸身带走,宝华寺后山凉亭里的痕迹也已被处理的干净,自有京兆衙门的官差处置此案。此事于宝华寺、于寺中住持、监寺,各位僧人及贵人看客仿佛皆是无关紧要之事,落了大半日的雨也早已将地上与空气中残余的血腥气与夺命的痕迹尽数洗刷干净,次日清晨太阳初起,又是个笼罩京城的好天气,仿佛寺中从未沾染过血腥气一般,或是从未有过那么一条鲜活的性命。
慧明大师的法会如约而至。在大殿前设香案、设佛座、殿前香火撩撩,高阶下有设数排蒲团座席,落座听经之辈除了佛门子弟,还有从京城或是各地赶来的俗家贵胄,有男有女,接踵而至。这一场法会,可谓称得上鼎盛至极。
如为沈家薛家这般京中贵女设置的蒲团座位正在后方,同旁人一般,几人着素衣、去头饰,规矩在一处,前前后后诸人的面色皆凝重虔诚,人人肃穆虔心,唯独没有,庆国公府的苏静月。
薛绛姝的心底又不免得担忧。
她素来不懂佛门的深意,法会漫长,慧明大师今日所讲的经文枯燥,薛绛姝听了半日便觉心中慌乱,见到此时苏静月仍旧未来,自昨日便涌起盘算的心思如今又尽数自心底盘恒起来,闭了闭眼眸,见薛如意听的认真,便留拂冬陪着,自己悄悄起身,从角门偷溜出正院,往后山赶去。
她自昨日发觉那僧人的尸身与其中的各处异常与蛛丝马迹后,心底便一直惶惶不安,深觉自己若不在前去假山看上一眼,实在不敢纳新,许多真相,仿佛只要再去一趟查探一番,便可真正地付出水面来。
她一夜浅眠,这份担忧僵持到如今,终究还是挪动了脚步。大抵是因着心急,这一路她走的飞快,看似崎岖遥远的小路不过须臾之间,便被她穿过,不过转瞬,她便已走到长廊台阶下,眼盯着那假山,微微皱眉。昨日虽落了大半日的雨,如今地上泥泞,各处脚印儿也显然是落雨后留出来的残痕,将昨日假山前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脚印掩盖了大半,已叫人看不透其中的玄妙与痕迹来,无法辨别。
她心里担忧,在假山前立足许久,又忽然望而却步。良久,方才又念叨起疑心之处,抬脚绕过假山,往凉亭里走近。
如今凉亭里空无一人。已不再是昨日的人声鼎沸,僧人的尸身被抬走后,连台阶下残留的血迹与挣扎过的痕迹如今竟也被收拾了一大半,只不经意地看发觉不得任何端倪,显然是有人故意收拾的干净,连带着痕迹也一并抹去,生怕被人发觉出什么。
薛绛姝不由得疑惑,斟酌着绕着凉亭走了小半圈儿,却是没有丝毫不妥之处,倘若并非亲眼所见,又叫她如何敢坚信此处净地竟沾染过污秽血腥之物。
大抵,当真是自己杯弓蛇影?此番疑心不除,她心下半信半疑,深知自己瞧不出什么门道儿来,便预离开,只是心底的疑惑未曾尽数收起,纵然要走,脚步也于不经意间放缓了许多,已然不在意四周到底又有何等动静。等她缓过神的时候,她的身前不远处已立着一人,不知何时拐进这假山,此时,正抱着手臂靠在假山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良久,悠悠开口道,“似你这般走马观花,只怕什么都看不透,反要被杀人灭口。”
薛绛姝被唬了一跳,手中紧攥了一指袖口,待稳定了心神后打量那人,不由得皱眉。眼前这男子身上穿着京兆府衙的官服,鸦发尽数高梳于脑后,大抵是因着常年习武,身形利落,如今腰上又挂着佩刀,身上是寻常公子哥身上少有的利落之韵味,倒不像是寻常贵胄后辈,倘若换下那官服,只着便服,倒更像是江湖中人。
她从未见过此人,如今听闻他开口,不由得蹙眉。见她不开口,那人倒也不觉得冷场,停顿了一瞬又失笑,拿眼直直打量她,饶有兴致地逼问,“我猜,你应当不是京中勋贵世家的贵女。”
这番话概括的实在笼统,薛绛姝闻言一愣,旋即便自觉此人不过是如同寻常男子一般说起话来夸夸其谈、自作聪明,并不愿开口理会。停顿一瞬,又自觉此番委实不合规矩,蹙眉后试探着开口,只一句便叫那男子脸色微变,险些破功朗笑出来,“你是京兆衙门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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