伲正眉头微蹙:“想我纵横内海数十年,阅人无数,自以为看遍天地人心,却惟独看不透你。但我断定,你必是言而有信之人。”
我依旧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你怎么看出来的?”
伲正朝身后撇了撇嘴:“从你身边的人便能看出端倪。你手下这些人,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有,可就是这么一群人,却都对你忠心耿耿。要让别人忠于自己,有一个极为必要的条件,那就是,你自己必须前取信于人。你身边这些人,全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相信别人的主,他们能相信你,足以说明你是个极讲信誉的人。”
我稍作沉思,而后便冲他咧起一抹轻松的微笑:“就算你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我也会保那小子性命无忧。我看出来了,橡木号遇袭的事确实和他无关,也不能说无关,只能说他对此毫不知情。他罪不至死,再说又是同根同门,我怎么也不可能难为他。”
伲正愣愣地盯着我,良久,他忽然眉头紧蹙:“你年纪轻轻,为何心思这么深?”
我依旧只是笑一笑,没接茬。
伲正应该看出来了,我说这些话,其实就是侧面向佘锦荣示好,同时他也应该猜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他没有揭穿我,就说明他还是希望佘锦荣能买我这个人情,日后再碰到也好说话。
此刻我与伲正的关系其实很复杂,我们不是纯粹的敌对关系,更不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有朝一日,我们很有可能便成死敌,但也有可能变成合作伙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眼下,彼此留一条后路,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只能听到散碎的脚步声,以及诸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后来伲正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我说:“看你年纪轻轻,可这份心性和手段,着实让人惧怕,锦荣若是有你一半,想必他爹泉下有知,也该知足了。”
我不傻,当然能听出来伲正这是主动示好。
这份好意我承了,但我又不能表现的太亲切,只是澹澹一笑,算是道谢了。
形势说变就变,我可不想现在就和伲正混得太熟,免得等会儿万一碰上利益冲突,不好意思翻脸。
他是一定会和我争夺骨笏的,到时候我总不能笑呵呵地将骨笏让给他吧。
一路无言,走了得将近四个小时,我们才终于来到大路尽头,在这条路的前方,果然有三十六个岔口,而在岔口的交点上,这是一块面积大约在平米左右的八棱石砖,这应该就是伲正口中的八卦砖了。
我拍拍伲正的肩膀,示意他上前,他也没二花,立即凑上前去,将石砖转了大半圈。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所谓的“二十四斗”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石砖转动的角度,应该在二百四十度左右,一斗,应该就是十度。
眼看伲正将石砖转动,佘锦荣急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伲正脸上则是满满的失望与无奈。
没见到佘锦荣之前,我以为他是个城府深沉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藏得那么深,现在看来,城府都长在了伲正心里,佘锦荣只不过是个把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的毛头小子。
对于佘锦荣的不成熟,伲正真可谓失望透顶,但失望归失望,伲正对于佘锦荣的那份在意与关爱,却不掺半点水分,我甚至感觉,这两个人弄不好是一对亲爷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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