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太过仓促,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如今站在这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更显得金碧辉煌。
迎门的圆桌上用青花大瓶插满了当季的鲜花,想来都是刚刚从花园里采摘的,花瓣娇嫩欲滴,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气息。我慢慢地走,一边挪步,一边欣赏那些古旧的家具繁复的雕花。
我真的要成为泊翠庄园的女主人了吗?就要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的中央,迎送往来宾客。夜幕降临,当头顶这座巨大的水晶灯点亮,从远处看过来,我想应该好像一座浮在夜空里的水晶宫。而我将是这宫殿的女主人?
“您在干什么?”
我正仰头瞧着穹顶那华丽的宗教风格彩绘,一个干巴巴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说。
钱姐仍旧一身黑色的制服,正站在不远处的楼梯上看着我。
“这仿古家具真好看,是不是专门订做的?”我轻轻抚摸着手边那座落地大钟上雕刻的花纹。
“不是仿古家具。全都是顾夫人一件一件从英国古董店里精挑细选,租了集装箱海运过来的。”
“噢,这个保存得真好,走时也很准,一定是因为平时保养得当。”我赞美道。
她径直走过来,掏出口袋里一块手帕还是棉布巾一样的东西,将我刚才留下的指纹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转身看着我,面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这笑的成分很复杂,友好的、防备的,居高临下的,还有不得不为之的自矜。
“我上去看看顾先生需要点什么。”
没人喜欢这样被人防贼一般对待。
“这里有两位家政妇负责顾先生的起居,如果先生需要什么,都是通过内线电话吩咐她们。”
钱姐的语气和表情别有深意。
她在说什么?是不是在嫌我越俎代庖,还是她希望我继续留在这里,继续这种氛围不太友好的谈话?
“哦,那样再好不过了。他受伤后病着的这些天来,可够你们忙的了,是吧?”
“算不上忙,顾先生没有那么难以照料。倒是钱小姐,辛苦了。”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但我听来就是不舒服,干笑了一声,拿出顾同泽作借口。
“他在等我。”
不等她回答,我小跑着上了楼梯。后背好像有道冷刺刺的目光一直跟随,直到我拐上了二楼的楼梯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我平素待人宽厚,从不以自己有限的成见评判指摘旁人。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对我这种态度。
后来某日我闲着没事,躺在床上灵光一闪,大概搞明白了钱姐对我的态度。想是在富人家里工作得久了,练就了势力而精准的目光,我这种不合时宜、出身低微的闯入者,自然是不受她待见。
顾同泽正被医生撅成个奇怪的造型,嘴巴紧紧抿着,额上和颈上挂着几粒汗珠。见我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脸到耳朵通红,他对我挑了挑眉毛,张了张嘴巴,仿佛在说“怎么了”。
我摇摇头,仿佛在躲避什么一样,将门在身后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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