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画怡然其中,自在地毁着字。等她把那两千遍写完,早已是三更半夜了。
很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一掐手指,估摸着谭倾已经熟睡了,才抱着那一堆字画,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谭少爷房门高喊:“少爷,我写完了。”
冷风“呼啦”卷进屋内,她得意地一扬眉:看你还睡不睡得着。
反正谭少爷说晚上给他,半夜三更也算晚上。至于扰人清梦,那就怪不得她了。
可谁知她砸完门许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人不在?
她疑心甚重,禁不住向前探了探身。
谁料刚刚俯身过去,肩上便被人猛地一拍,“这么晚了,在我门前鬼鬼祟祟,是想干什么?”
叶宁画吓了一跳,怀中字画噼里啪啦落在了地上。
谭倾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薄衣上浸着凉意,还带了些许......酒气?
她的心忽然一沉,“你去哪里了?”
“这么关心我?”他慵懒地靠在门轴上,“你觉得我会去哪里?”
叶宁画见他笑得风流,全然失了打趣这人的兴致,语气愈发冰冷,“......醉和春?”
“醉和春”乃是晴川城第一大酒楼,盛产美酒与舞姬。晴川城的姑娘大都生得俊秀,那醉和春中的女子,论模样论才华,更是各个皆上品。以谭倾的地位,能入他眼中的酒楼,怕只有醉和春一家了。
果不其然,他点了点头,“不错。”
说完好似没看见叶宁画的神色一般,俯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字画,“你写的?还算守时啊,小侍卫。”
他语气未变,照旧是带了几分调笑意味。可落到她耳中,却无端激出了一腔怒意。
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不似遇见鸳鸯盟那般仇深似海,亦不似教训部将那般恨铁不成钢。分明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脑中更是气得连一丝清明都不留,让她想要骂出声,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你是写到了半夜,专程来等我?”他将那字画展开,望着她的神色,忽然一笑,“怎么生气了?”
叶宁画冷然看他,“哈”地尖笑了一声,“属下怎敢。倒是撞破少爷好事,挡了少爷的桃花,还有些许对不住少爷呢。”
说完也懒得多言,看也不看谭倾一眼,“砰”地回屋甩上了门,震得那一地字画四下飞窜。
哎,就是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谭倾听那房门被她“咯噔”锁住,又见她摆出“有多远滚多远”的架势,只得将那字画敛好抱入房中,头有些疼。
他酒量一向极好,可一碰到她的事儿......到底还是喝多了。
和扶易此行,线索寥寥。谭倾见难找突破口,便打算从董娘的儿子冬冬入手,去撬开些线索。
那小胖子生平就爱两件事,一为吃饭,一为机关造甲之术。谭倾和扶易想方设法把人诓出来,没想到冬冬看着懵懂,嘴却把的格外严。饶是他撑成了汤圆,饱嗝打得一个接一个,也只字不扯董娘,反倒把叶宁画的老底揭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叶姐姐生辰冬月廿二”,什么“叶姐姐穿红色好看”,连“叶姐姐爱吃胡椒羊肉串,有次吃了一斤半”都抖了出来。
有用的没扯到,却莫名给叶宁画添了不少烟火气,让他觉得......小侍卫还挺可爱的。
他弯起唇角,将字墨展开。
书中说她字写得极好,料想写自己的名字,也必定是龙飞凤舞、极具风骨......
于是他在看见字迹的一瞬,陷入了沉默。
不错。书里讲的很对。
叶宁画的字......写得确实很符合她,狂妄得纸都快盖不下了。
可她写的压根不是自己的名字啊!
定睛一看,但见他名中两个字,都少了偏旁,硬是把“谭”写成了“覃”,把“倾”写成了“顷”。前几个字还能辨出模样来,越到了后面,越是和画着玩儿一样,说狗爬的狗都嫌弃。
不过,想必也全都是“覃顷”了。
他对烛默然,思量片刻,提笔在旁边落下了两行字。
谭字失“言”,倾字失“人”。
失言,失人。
良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这下好了。”他心想,“又失言、又失人。现在去哄,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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