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惊讶道：“笔髓生发、墨海变大，你小子这么快突破了？这他娘的才几天？！”

陈文起蓦然一僵，体内笔髓墨海在感受到外界窥探的那一瞬间，墨海神光顿时内藏寂灭收敛，朴实无华如一颗黄豆，而笔髓也散去那一丝刚刚褪去石皮后泛起的杀伐神枪般的凶煞气息。

虽然明明感觉到体内的掩藏之意，但他还是有点紧张，墨海吸泉之事太怪异，恐怕不宜为他人道也。

虞世南会不会发现他笔髓、墨海的异于常人之处？

虞世南目光闪烁，双目炯炯，黑色瞳孔之中，有山川大河苍茫飞雪明灭其中。

“墨海虽小，但其中气息竟然充盈圆满，甚是奇怪。墨海满盈则毫芒可生，吐芒已成，如此短的时间，可谓世间少有。”

“只是你的墨海还是比一般的弟子小了不少，还要勤加锤炼才是，不然后劲不足，终归太弱。”

陈文起点了点头虚心接受教诲，心道还好他没有察觉。

虞世南思量了一下，摸了摸黑黢黢的胡须，娓娓道来：“吐芒境在念生毫芒产生之后，等于有了墨息外放的基础，便可修习笔阵境。”

“笔阵二字，出自流云圣母卫夫人所著的《笔阵图》之中，为笔道修行第二层境界的宗法之本，阐述点画用笔的基础修行之法。她与隶教蔡邕、我教祖师爷钟繇一样，提倡“取万类之法象”，笔画之间，墨息喷洒，象形出现则有杀伐神通。后世多以此为修行的法门。”

“笔阵总共有七部，分为：横、竖、点、撇、捺、戈勾、折。每部取形不同，气象各异。逐一学会，才能作字。”

“同时汲墨打通笔髓颈椎、胸椎、腰椎部分，墨息充盈，气完神足，方可尝试习‘永’字，永字能一息写就，笔阵境方圆满，杀敌之基本技法则成。”

祝枝山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陈文起一番思量，心头一亮，仿佛看到一片新的天地。

听起来好像是普通的书法基本笔画，但既然虞世南说到法象、神通，那必然与普通的读书写字不同，很有可能是类似剑法、刀法的初始练习时的基本招式，配合墨息调动，按照一定的规则，生出法象，有神通显化。

剑法轻灵，有刺、劈、撩、挂、点、崩、截等的基本技法。

刀术激烈奔腾，有劈、扎、斩、撩、缠头、裹脑、云、砍、崩、挑、点、抹等招式。

太极拳有掤、捋、挤、按、采、挒、肘、靠八个动作八种劲。

笔阵七部，想来应该类似。

只不过大道至简，笔阵综合世间各种神兵利器的技击之法，经过无数辈高手宗师的发展提炼，才形成了现在的修习法门，是万法归宗、最基础的终极技击要义。

所以现在的世界，刀兵为凡夫俗子所习练的低级武器，而用笔则为高人之器。

七部为字体笔画八形，是外在法象。

汲墨通髓脊椎，就像内劲真气一样，生出杀伐神通。

陈文起点点头，双目湛湛有神，心中已然摸到一丝朦胧的真意。

祝枝山正在笔阵境界徘徊，虽然早已经听赵孟頫提过，但没讲的这么有渊源，便也凝神细听，他所修习的是欧阳询的《八诀》，赵孟頫现学现用，懒得给他扯什么笔阵的来源，更不要说提到那个让人敬畏、神鬼色变的流云圣母了。

虞世南想了想，道：“这笔阵修行，最好是仔细拜读《笔阵图》，先自行参阅揣摩，这中间还是靠一个悟字。”

“我现在若是口传身授，恐怕你们只得其法形，不得其真义，反而不美，落了下乘。你们可自行去藏帖阁中参阅，看能否领悟。过段时间我在看看你们有何见解，方可有的放矢。”

两人点点头，表示略懂。

祝枝山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楼主，那藏帖阁，不是只有内门弟子凭功劳点才能进入么？我们几个怎么进去？”

虞世南眉眼微眯，嘴角扯动，压着嗓子道：“夜黑风高，子夜紫薇星高悬当头之时，那藏帖阁中，每月会有一次金戈铁马之杀伐血气倾巢外泄，心思通达之辈可探得入门之法，你们可伺机而动。”

陈文起一愣，一个藏书纳帖的楼阁莫非还有什么玄机？不就是图书馆吗？这杀伐之气又是何意。

正待问询，虞世南已渺无踪影。

竹林微晃，月影如刀。

…

时光如梭，转眼一月将近。

翌日，入夜。

陈文起和祝枝山素衣素服，备好随身竹笔，整装潜行到温松峰的藏经阁。

藏经阁，位于一处密林之中，显露出飞檐斗拱，挑角六兽。

祝枝山小声道：“听说，阁中藏有无量的临摹拓本，数千卷法帖真迹，笔道修行秘籍近百本，现世碑石数百块，古法魏碑几十座，道藏经卷诗文名籍更是数不胜数。是历代楷教中人，搜罗天下，逐步补充，才有了现在阁中汗牛充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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