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跟天赋无关,纯粹靠毅力。书海无涯,这仅仅是第一步的小门槛。”
陈文起点了点头,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阴劲如何练出来?”
虞世南解释道:“拨镫之法,平腕竖锋,手筋臂筋皆反扭,由腕入臂,抽掣右手肘及肩臂,抽掣越紧,手腕自然虚悬,生出周身之力,奔赴腕指之间,笔力自然能够沉劲,如同饥饿的秃鹫侧下飞掠。”
“右手虎口圆撑虚松,五指螺旋而下,阴劲自然生出。”
他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点在陈文起的背部脊椎中部,然后按着节节向,再横过右肩,顺着手臂的经脉脉络向下,到手腕后,点了点虎口道:“这个劲,这么走。”
陈文起清晰的感受到一根火热曲线沿着背脊走到手端。
笔髓节节震动,如遭寸劲锤敲,胫骨等关节也是层层颤动,步步递进,像是多诺米骨牌被推,内里发出铿锵之声,如同经过了虎豹雷音洗髓,酸痛酥麻。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端悬震颤,一股神奇的吸附之力自笔端生成,却引而不发。
陈文起仔细体会着劲力的走向,心里同时也奇怪:为什么自己感觉到阴劲,却无法吸纳墨息?
虞世南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嘎嘎笑道:“墨息还得靠你自己来吸夺,假借外人几无可能。劲的根源发端于笔髓,经拨镫法导引,吸收到天地墨息后,导入体内墨海中贮存,久之则可通髓吐芒。达到一定阶段,可念生毫芒,杀敌于百步之外。”
陈文起默默点头,想起了董其昌的那支笔尖,吞吐的一丝白芒,透出一股慑人的气息。
虞世南看了看他的拨镫姿势,又道:“执笔的大架子,你已经摆的差不多了,后续就这么练,容不得一丝偏差。”
“另外,对于五指的运用,精细微操,也有几个法诀,你可细细体会。”
“东部青龙洲的百川王朝皇帝李煜,曾总结前人拨镫法,写了一部《书述》,提出了八字决:擫(ye四声)压、钩提、抵拒、导送,对于每根手指的功用均一一界定清楚,世人执笔多遵从此法。”
“若有机会,你也可去那温松峰藏帖阁中,翻阅下林蕴所著的《拨镫序》,内述拨镫四字法,虽有不同,但大道归一,可相互印证。”
“文起记下了。”
虞世南又花了不少时间,根据八字决,细讲了每根手指的用法。
陈文起对于五指的运转豁然开朗,每根手指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协同发力,方可五指齐力,转运随心,吐息作字,方能八面玲珑挥洒自如。
原来,五指齐力、八面玲珑是这个意思。
“你先揣摩揣摩法诀要领,先学拨镫之形,融会贯通后,若是有一天能忘掉我讲的方法,达到身随自然、执笔忘我的心境,那么就正式入了门道。”
“我再去巡视一番,记住,烤制这赤松雪兔,切勿告知其他弟子,不然文房楼的笔毫可就供不了。”
虞世南哈哈大笑,豪放不已,踏竹而去。
陈文起心领神会,作揖拜别。
接下来第一天,陈文起一直在后山砍青玉空竹,闲暇时间基本都在苦练拨镫法。
用兔毫胡乱的扎了个笔头,套在一节青玉空竹尾端,然后就在在清风拂面、翠绿竹林中静静站立,一动不动,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若是有他人在旁,看到这个少年,随风而立,黑发飞扬,一袭亚麻青衫,清秀面庞,手持青色毛笔,似要挥毫作字,恐怕都要赞一个卖相极佳,丰神俊朗。
可陈文起自知其中痛苦,外表看起来就那么站着,好像纹丝不动,其实周身细微处,无处不动。
右臂肘腕空悬,虽然严加保持姿势,却依然酸麻抖瑟,尤其是手指,更是如同雨敲枇杷,叮叮叮叮,敲击在空竹笔管,震颤不已。
镫形生劲,静极思动。
右半身,手、腕、臂、肩、背胛,经脉掣扭曲张,一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站立时间长了,陈文起感觉沿线的经脉,简直像扭动的钢丝,充满张力,绷紧如弓弦。
肌肉想不震颤都难,简直是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可是,还是没有生出虞世南说的那股劲力。
第二天,陈文起依然那么站着,不过有了一些别样的变化。
皮下经脉的拉伸,产生酸痛痉挛,逐渐让他产生了一种幻觉,这些经脉在扩充,好似有很多的小蚂蚁,举着小钳子,在削割拓宽,起初是一根钢丝,再接着,血液奔涌,形成溪流。
又站立半个月后,溪流形成了大河,汹涌澎湃,流向心脏,脏器如鼓,咚咚有力。
当然,这只是陈文起自身的感觉,实际从外边看,一点变化也没有,手臂没有变粗,心脏起伏如常。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身的内脏,变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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