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现在我们龙宝斋收到一只柳妃镯子的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韩墨儿说的是问句,其实已经不需回答。
“是。我们龙宝斋的规矩,如果委托方想走密拍渠道,或者货品价值过高,就要请几位业内大家为货品长眼,谁能想到这个镯子有这般秘辛,又被祁宣阁的大师傅一眼认出,前尘往事说得透彻,即便咱们高掌柜万分叮嘱这几位不要向外透露半分,也送了厚礼过去,可是还是没能挡住消息外泄、流言四起。”善掌柜说。
韩墨儿望向善掌柜:“你能寻我来此,事情定然还有玄机,说吧。”
善掌柜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在都城万间商号中也是能数得上名号的,此时却额头微微沁汗:“那委托人找不到了。”
“当初高掌柜和他说要找人鉴宝,这个李姓男子就颇为犹豫,但最终也同意了,没想到几个人在隔间鉴宝后,高掌柜不想引火烧身,欲推了这桩生意,没想到出了隔间就找不到委托人了,只知道这男子姓李,已经三天了,他也再未来过龙宝斋,龙宝斋为保这镯子安全,请了护卫保护,高掌柜每天担惊受怕,已经有些魔怔了。”善掌柜将事情的经过讲得仔细。
“现在消息已泄,这镯子就像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不知如何处理。所以我今日请五小姐出来,请您示下。”善掌柜自是做不得这么大的主。
“这镯子委托人定得起拍价格多少?”韩墨儿问。
“五千两。”
韩墨儿思索了片刻:“善掌柜,你今天回去就散出消息,不管委托人找得到找不到,这镯子将如期参加龙宝斋第二期春拍,如果拍得出,银钱存于庆丰钱庄,委托人可随时来取。如果拍不出,此物将与其他普通物品一样,展于龙宝斋铺面的多宝架中,直至委托人来取。”韩墨儿顿了顿,“另外,从今天起将高掌柜请的护院全部撤了,物品就置于店铺的显眼位置,晚上也不用留人值夜。”
“这样恐会失窃。”
韩墨儿扫了眼滴血的镯子,莫名地又想起那双含冰纳雪的眸子:“就是让人来偷,能平平安安的让人偷走是最好的了,委托人来寻,我赔他些银钱便是,怕就怕不能顺顺利利地被被偷。”
“通知下去,第二期春拍提前,三天后举办。既然我们只是掮客,那就尽好掮客的本分,将红宝石手镯置于拍品第一位,有心者来偷也好,来拍也罢,只要不伤人,悉听尊便。”韩墨儿利落地吩咐。
礼王府坐落于都城南隅,有些偏僻,距离宫城有近半个时辰的距离。礼王常常不上早朝,原因要追溯到当今圣上刚登基那会。尉迟易登基之初,一日早朝,礼王尉迟轩竟然迟了,新帝盛怒,问其原因,竟是路途太远耽搁了。新帝指着尉迟轩气得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甩了袖子离去。
自那以后礼王旷早朝便有了理由,一月之中有半月告假,朝堂上鲜少看到他的身影,即便见到,也往往是低眉敛目、寡有言语。
旧仇新怨,圣上与礼王不睦大历朝人尽皆知,且礼王并无实权,一个闲散王爷,又被帝君所厌,自然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礼王府虽偏,但面积极大,亭台楼阁、温泉水榭、繁花盛柳,无一不足。此时入夜,礼王府灯光寥落,仅书房博雅斋烛火通明。
书房中,尉迟轩身上仅着一件月白色中衣,半散着墨发倚在罗汉床上,一腿屈膝一腿平直,手中拿着一册前朝孤本搭在曲起的膝上闲散翻阅,另一手执着茶盏盖子微微拨弄着热茶。跳跃的烛光下,俊美的容颜如刀刻斧凿,散布着疏离勿进的气息。
此时,罗汉床前正单膝跪着一名黑衣人,体型遒劲,一眼便知有武艺傍身。
黑衣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我们查到,李宝生为渝州人士,三代赤贫,其堂兄李四于大历朝27年至30年在都城一家木料馆中做过杂役,30年染病归乡,33年病死。李四生前与李宝生关系不错,李宝生于去年六月来到都城,他以每月十五钱在西市十七弄五号租了一个床铺,又寻得一个古玩铺子做杂役,去年十一月认识一个妓子,扬言要赎买妓子,没想到一个月前一个书生也要为这名妓子赎身,老鸨曾说过要学龙宝斋公开拍卖妓子,价高者得。”
尉迟轩眼睛一直未从书中离开,似是对黑衣人的汇报不感兴趣,只听到龙宝斋的时候微微抬起目光,看了一眼跪在榻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语流不断:“李宝生自那时起开始打听龙宝斋,三日前带着东西进了龙宝斋,可能是偷听得知东西的内情已经败露,连忙逃出龙宝斋。此事透出消息后,我们赶去抓了李宝生,只是去抓他的人不止我们,还有另外一伙身份不明的人。”
久未出声的尉迟轩翻了一页书,眼睛都没离开书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可有发现?”
黑衣人立时又拔了拔身板,恭敬答道:“那伙人以黑布附面,用的是普通刀剑,武功招式也是各家各派均有,并未有何特殊之处,只是我们为截人,他们似乎为的是灭口,招招式式都往李宝生身上招呼,均是杀招。”
黑衣人话落多时,见尉迟轩久未言语,有些犹豫地开口:“现在李宝生正压在红栌山庄。属下请主子示下,是否要审?”
尉迟轩的身世一直是坊间笑谈,但任它如何淋漓尽致、极尽描摹,终是传闻,做不得真。可如果审了这个李宝生,当年秘辛可能就会浮出水面,坐实了尉迟轩是不伦杂种的事实。虽是秘审,只有主子自己知道,但主子内心是否真正愿意得知当年真相犹未可知,黑衣人心中忐忑,所以李宝生是审是杀,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审吧。”尉迟轩声音一贯的清冷如泉。
“主子可亲审?”
尉迟轩嗤的一声笑出声,笑意却未及眼底:“做普通人犯审问即可。”
黑衣人低头应诺:“是。”
“东西可还在龙宝斋?”尉迟轩问。
“还在龙宝斋,我们的人全天都在盯着。前两日龙宝斋请了护卫守护,今天下午却撤了所有护卫,连个守夜人都没留,刘宝斋传出消息,三日后进行拍卖,东西也在其中。这龙宝斋也算聪明,知道守不住,便敞开大门让人去拿,把损失降到最低。主子,这东西......”黑衣人等着示下。
“派些得力的人守着,如果再遇那伙黑衣人,抓来几个审审。”尉迟轩淡淡回应。
黑衣人允诺,退了出去。
室内归于安静,偶有翻书声打破一室静谧。身世之谜对于尉迟轩来说早已轻之又轻,自四岁起就不断的有人蓄意向他提及,小尉迟轩在意了六年,十岁开始便已经不受其扰,前尘往事与他何关,即便有关,强权亦能压下所有蜚短流长,尉迟轩对这点深以为然。
只是那伙黑衣人的出现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是先帝旧部怕事情败露,毁了先帝一代圣名?还是另有其它他不知道的势力纠缠其中?但不管如何,这件事也未引起尉迟轩的过多注意,领命的属下只得了六个字:见招拆招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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