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记得我母亲吗?我是说,我的母亲。”韩墨儿淡淡地问。
韩志清猛地抬头,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嗯,墨儿何来此问,当然…当然记得,怎可…怎可能忘记,哎...你要记得父亲嘱咐,明日切记听话,我还有事,有事去做,父亲先走了,不用送,不用。”
韩志清狼狈地逃离,近十年没有人提到那个美丽的妻子齐楚楚了,女儿问他记不记得?如何答?怎么说?说他午夜梦回揪心一般的悲痛?说他每年在她的忌日都会在听涛亭中大醉?说他每每看到他们的女儿蠢笨的样子都会愧疚难当?这些话能与谁言说?依旧只能就一壶浊酒咽回肚中,只求来生再聚,你依旧在绿烟疏影中向我笑,而我再不负你,你亦不再弃我。
韩墨儿望着父亲踉跄的背影,苦笑出声,这世间万物,唯有情字难解,情关难过。愿她韩墨儿,在这迷离世间,与情无缘,不为所困,不受所羁,以山为爱,以水为情,山水相伴,浪荡潇洒。
第二日清晨,韩墨儿去给孟老夫人请安,并未见到孟淑娟和韩嫣儿,问后得知是韩嫣儿染了风寒,孟淑娟前去照料。孟老夫人照样慈爱,叮嘱韩墨儿赴赵府宴请时的规矩,韩墨儿附和着应诺,早饭过后上了马车去了赵国公府上。
赵国公府虽不及韩府景致精致,但尽显百年公卿世家的恢弘大气,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落垂花门楼相连,四面抄手回廊,院中无繁复点缀,几株青松峥嵘挺拔、颇具气势。
韩墨儿做软轿至二门,赵思雅已经在此等候。见到韩墨儿,她只是清淡地笑,引着韩墨儿来到赵思雅母亲蒋氏居所。韩墨儿规规矩矩地拜见蒋氏,并取出了孟淑娟为她准备的礼物。
大小孟氏向来顾及面子,送上的礼品是上好茶叶的芯鲜茗堂。
“赵夫人,墨儿给您问安,这是家母所备礼品,万望笑纳。”
蒋氏体弱,不喜参加各种聚会,虽说对韩墨儿有所耳闻,今天却是第一次相见,她细细地打量韩墨儿,见到韩墨儿穿得不伦不类,眼中先是装满讶然,随即泪悬于睫,将韩墨儿拉到身前,悲切地问:“你是韩府庶出?府上不给你做合身的衣服?捡着姐妹的衣服穿?上着红、下着绿,难看也得忍着?好可怜啊!”泪水噗噗落下。
韩墨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泪水砸得昏头转向,自来到这纷乱时空,谋财害命的见过;伪装良善的见过;落井下石的见过;心机深重的见过,可就没见过这样脑洞大开的萌弱小白兔!韩墨儿不安地向赵思雅看去,求赵思雅快伸援手救她。
赵思雅一脸平静,似是见惯了此番情景,便连旁边侍候的丫鬟,也只是从容不迫地帮赵夫人擦脸拭泪,并无惊讶慌张。
赵思雅走到赵夫人面前,温声相劝:“娘,韩大小姐是韩府嫡出大小姐,不是庶出,也并无人欺负她,她这样穿着只是自己喜好,并不是如你所想。你看她的衣服料子都是新的,也是好的,戴的朱钗也是精品,所以莫要担心,韩大小姐生活得很好。”
听闻,赵夫人收住泪水,用刚刚被泪水清洗过的大眼睛惊讶的瞧着韩墨儿,思量了一会才说:“韩家大小姐,你的喜好不妥,这样不美且不雅,你看,绿色配红色不美,小衣配大裙不美,碧荷配牡丹不美...”
“娘,韩大小姐已知不妥,一会女儿慢慢说与她听,定让她又美又雅可好?”赵思雅耐心十足,回头看向韩墨儿:“韩大小家,你觉得可好?”
韩墨儿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愣了一愣才急急答道:“甚好,我今天就是来向思雅姐姐讨教学习的,赵夫人放心,有思雅姐姐教我,下次您见我,我就是那水中月、镜中花,美轮美奂,定然让您满意。”
“噗嗤”赵夫人身后的丫鬟没忍住笑,赵思雅也勾了勾嘴角,低下眸子遮掩笑意。只有赵夫人认真地点头,又加了一句:“语言形容上有误,莫要乱用。”
韩墨儿忙点头应是,赵思雅见礼数已尽,恐自己单纯如白纸一般的娘亲再生出什么乱子,匆匆带着韩墨儿辞别,去了她的院子。
进了赵思雅屋子,韩墨儿长舒了一口气,赵思雅笑着问她:“吓到了?”
“恩,是啊。”韩墨儿笑笑,不想和赵思雅装傻,一则她觉得赵思雅虽寡淡,但不会装腔作势,某种程度上算是真诚;二来赵思雅在春宴中助过洛景恬,也帮过自己,是个通透明理之人;三来赵思雅风评向来刻板守礼,定然不会乱嚼舌根,将自己言行公之于众;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即便想装傻充楞,以赵姑娘的才智也会戳穿于她,还不如放弃抵抗,自在舒服一点。
“我娘亲心性单纯善良,又...又爱幻想,所以常常陷入自己编织的愁苦烦恼之中,你莫要见笑。”
嘴上说着“莫要韩墨儿见笑的话”,赵思雅脸上却无半点赧色,还带着些宠溺与自豪,这让韩墨儿顿觉有趣。
“赵夫人若不是仙女下凡,就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今生才得你和伯父如此守护,随性而活,不染纷争,不管年纪几何,都如稚童一般纯净,真真令人羡慕!”韩墨儿所言真诚。
“哦?你怎知我父亲也护着我母亲?”赵思雅笑问。
“所谓琴瑟和鸣,琴非良木,瑟怎会与之相和,又如何旋律万千、相得益彰?”韩墨儿答道。
听了韩墨儿的话,赵思雅默了一会。“墨儿,可爱喝茶?”赵思雅并未接话,只是将“韩大小姐”的称呼换成了“墨儿”。
韩墨儿挑动一边长眉,将身子凑过去一些,谄媚地问道:“姐姐可有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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