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鼓乐喧天,气氛火热,众人笑语言欢。桌上各色珍馐美味,色味俱佳。
但主座上的乔家老太太却高兴不起来。
这老太太虽已到花甲之年,但面容白皙红润有光泽,精气神儿具佳。头戴织金锦云纹抹额,身着暗红蜀锦衫,肩上一件金线修成的彩云披帛,尽显雍容华贵。
“姝儿怎的还没到?可是路上耽搁了?”老太太伸手抚额,轻声问道。
一旁的左嬷嬷弯腰说道“老夫人莫急,说是明早定能赶到。沐姐儿路上高热耽误了些行程”
“沐姐儿高热?”老太太一听急了“怎么没给我说呢!”
“信上说是贪玩受了凉有些发热,好些了便立马动身了,说是沐姐愧对您老人家,因着自个儿贪玩落病这才没赶上您的寿辰,又怕您知道了心里惦记这才让不告诉您。说是来了叫您打她几下呢”左嬷嬷自个儿都说笑了。
听到左嬷嬷这样说,老太太果真没有那么着急了。想着那张稚气灿烂的小脸儿,又听着左嬷嬷这般说,心中慰藉。
“这孩子惯是个贪耍的!罢了罢了,反正明儿个也就到了,看我不好好罚她!”这宠溺的语气,任谁听了都知道不会真罚。
整个乔府因着老太太寿宴热闹非凡,阖府欢乐。
所有下人们也因着大夫人的打赏而喜气洋洋。
只一处,却与别处截然不同。整个乔府前后左右共有二十多座院子,抛开下人们住的后院与后厨,处处都是富丽堂皇,异常奢侈。
只这一处在乔府的边角嘎达。四方青砖围起的院子,只一间房屋,堪堪称得上遮风挡雨。
一眼望去,房屋左边是一口大灶,灶上一口黑锅,旁边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两个缺了口却洗得干净的瓷碗。右边一口水井,一种着一垄小葱,白菜和辣椒,水灵灵的十分喜人,看得出照顾的人十分用心···
已是亥时,即使地处最偏僻的地方,也能听见前边热闹。只见黑乎乎的小院里,水井旁蹲着一个妇人。
这妇人头发干净整洁,眼角布刻着皱纹,穿着黑青色麻衣长衫,挽着袖子认真的在木盆中捶打清洗着衣裳。
妇人旁蹲着一个男孩,白皙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此时正看着妇人捶洗衣裳,借着那皎洁的月光发出的那一点点光芒,二人认真的干着手里的活。
妇人将洗好的衣裳交给男孩,男孩拧干后晾在竹竿上,然后等着下一件衣裳。二人动作默契,气氛和谐,也很安静。
只见那妇人利落的站起来,将手上的水甩甩后脱下围裙,跟面前的男孩打着手势,男孩也好似看得懂那般点点头后也打起了手势。
二人手势交流一番后,男孩蹲下摸了摸白白的辣椒花后便随着妇人一蹦一跳的进了房屋。
妇人就退了外衫躺在了床上,旁边的小塌上男孩兴奋的翻滚着,一不小心磕到了头,出声呼痛。
床上的妇人一个激灵急忙下床到了那小塌上捂住男孩的嘴,然后摇摇头。
男孩抓着妇人的手,轻轻拍拍,然后摇摇头。妇人左右环顾,又抬头看看。绷紧的背一下子放松,放开捂住嘴巴的手摸摸男孩的头。然后低头在男孩耳边轻声问道“疼不疼?”
男孩濡慕的看着妇人,点点头然后扑进妇人怀里翻滚撒娇。妇人也随着男孩闹腾。
没过一会就见男孩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妇人将男孩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拍哄着。
将睡着的男孩放在软和的小塌上,盖好被子,掖好边角,防止被漏进来的风吹到后才回到一旁的小床上,盖着有些单薄的被子,侧身看着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被惊艳到的睡脸,听着即使到了半夜依旧热闹的前边,不禁叹了叹气。
胡麼麼看着那张小脸,伸出手摸摸那张睡脸,露出怜爱欣慰的笑容,脑中思绪翻滚。一下子就想起了九年前第一次见到襁褓中嗷嗷大哭的小脸。
记忆中的小脸和面前黑暗中的小脸重合,又是叹了长长一息,更是睡不着了。
胡麼麼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乔府的老人了。十四岁那年卖身进了乔府做下人。因为不会来事儿,算不上机灵还有些木讷一直在厨房做帮厨。乔府对下人还算是不错的,有吃有喝还有月钱,对于这种日子十分让人满足。
二十一岁那年嫁给了盯着自己一看就脸红的人。虽然只是看侧门的,但也疼人的很。
原本想着老死在乔府的胡麼麼开始好好规划接下来的日子,也开始学着变得伶俐一些,讨喜一些。
可婚后第二年,怀孕三月时当家人被拉回,浑身是血,没了气息.连乔府都侧门都进不来。
管家的干儿子只说了一句在街上被马踏死了,便一口薄棺拉出去葬了。
当家的就像一粒石子儿扔在了大海,没有一丝涟漪。死了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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