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听及皇后之言,细想也觉得有道理,突厥确是狼子野心,此番示弱求娶公主和亲,只不过也是被我外祖镇压的毫无还手的余地,焉知他们是不是想着靠着公主和亲来麻痹大渊得一息喘息之地,顺便倚仗公主随嫁过去的物资,重振旗鼓。
如此,断没有远嫁嫡公主的道理。
“皇后所言极是,便是和亲也没有嫁嫡公主去藩属之国的道理,元嘉虽深明大度,但此事却是不妥。”说着,父皇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皇后娘娘。
明嘉闻言,眼见丢出去的烫手山芋转眼又要被丢了回来,瞬间又慌了神,楚楚可怜地看向父皇。
父皇一向不疼我,我和母妃向来是这三宫六院里的透明人,父皇虽在我面前是一副慈父的姿态,但我知道,他并不宠我,这种时候,我既没有一个皇后娘娘那样的亲娘软硬兼施护我周全,也不可能哭哭啼啼地像明嘉一般,求父皇垂怜,所以我只能候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我要想的,该是如何推开这一会儿注定会丢到我身上来的烫手山芋。
皇后施施然地坐了回去,端庄秀丽,全然没有了刚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时的模样,她看着父皇,眸子里温柔地似是汪了一池清泉:“陛下,既是元嘉不宜和亲,那现下宫里年纪合适的公主,便也只有柔嘉与明嘉了,只是都是陛下的骨血,要派谁去,还请陛下定夺。”
“父皇,您最疼明嘉了,儿臣自小体弱,受不得路途迢迢的艰辛,也受不了突厥的风霜啊,若派儿臣去和亲,岂非是要要了儿臣的性命,父皇,您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儿臣去送死吗?”
父皇看着明嘉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终于是不忍心,叹了一口气,终于把目光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不曾说过话的我。
“那柔嘉的意思呢?你可有什么想法?”父皇看着我,依旧是那一副慈爱的模样。
“柔嘉尚且年幼还未及笄,女儿家的婚事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元嘉姐姐有皇后娘娘安排,明嘉妹妹自有淑妃娘娘庇佑,父皇今日问柔嘉,柔嘉不敢擅答,还要问过母妃才是。”
总之,我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商量公主和亲一事,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俱在,偏就我一个人被唬了过来,我母妃尚在且是贵妃,偏心也不是你们这样做的。
父皇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不哭不闹却也不肯正面回答问题,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我和亲,那先问过我母后答不答应啊?
我话音刚落,淑妃又跪在了一旁,哭的那叫一个真切:“陛下,明嘉打小身子骨弱您也是知道的,她实在是遭不住这一路的风霜啊,您一向最疼明嘉,怎么忍心要她受苦啊。”
反正淑妃母子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时刻提醒着父皇素来是如何如何宠幸她们母女的,我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我见犹怜的淑妃,恍惚之间有一种淑妃的眉眼酷似我母妃的错觉,那一双眼睛长在母妃身上,平添的是几分英气,可淑妃眼波流转间却是十足的媚态。
我知道,我这大约是被明德殿嘈嘈杂杂的闹剧害得有了几分恍惚。
我也真的是怕今日我母妃不在,父皇在皇后和淑妃的三言两语间,就这么草草地定了我的终身。
看着淑妃和明嘉哭哭啼啼的样子,我实在是烦躁的很,为了脱身这场闹剧,我突的跪在地上,看向父皇:“儿臣斗胆,虽男婚女嫁须得父母之命,但柔嘉自知皇家比不得寻常百姓家,公主出嫁若能庇护一方安宁,也无愧于百姓的奉养,三姐所言,柔嘉也觉甚有道理,既享公主之尊,也该担公主之责,若为天下,柔嘉甘愿出嫁,只是柔嘉尚且年幼,蒲柳之姿,见识且不足,有一事不明,还望父皇能为柔嘉解答一二。”
一旁的淑妃和明嘉听了我愿和亲,瞬间止了哭声。
“柔嘉有何困惑,不妨说与父皇听,若不能解答,明日早朝,朕给你问过文武百官,自有人知晓答案。”许是一旁的聒噪声终于停了,父皇的眉眼也舒缓了许多。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劳烦百官为了女儿家这一点小困惑耽误时间,左不过是几个舅舅与外祖素来疼我,平日里看见什么稀罕的物价,总想着托人给我带回来,免不了还有书信一并送来,那突厥与我大渊北境接壤,现下外祖驻关北境已然二十余年,如若柔嘉嫁与北境,舅舅外祖的礼物书信,柔嘉是收与不收?不收,是柔嘉不孝,收了,若日后有人以此事做文章说陈家里通敌国,父皇是信与不信?”我看着父皇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席话说完,明德殿里的人脸色却异常精彩。
父皇虽不疼我,却不是昏君,相反他文韬武略,鲜有人及,我一番话说完,便也清楚,和亲,断然不会再落在我头上。
我看父皇不言,便说道:“母妃要儿臣学投壶,柔嘉练了许久也不曾学会贴耳,方才正练着被就被夏公公唤来了明德殿,尚未告知母妃,现下只怕母妃发现我不在了,还以为我偷懒正想着惩罚我的法子呢,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也罢,你先回宫去看看你母妃吧。”父皇摆摆手终于是放我走了。
我也不知是为什么,走之前,许是为了心底里的那点儿恶趣味,俯身对着跪在地上的淑妃,喃喃道:“淑娘娘一双眉眼,倒与我母妃有几分相似,父皇,你说呢?”
我恍惚看见了我父皇脸上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皇后娘娘听完我的话,亦是死死地盯着淑妃的脸上看去。
好像,有点儿意思,恶作剧得逞的我,心情愉悦地回了飞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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