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利夏……」

「怎么了吗？无羽？」

「其实我要……算了，没什么……」

本来都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挑明，但是看到利夏那张可爱的脸的瞬间，无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明明之前还是万人之上的【魔王】，但是现在却已经成功变成了一个只会宠爱女儿的笨蛋父亲。这其中的变化之大，恐怕也只能归结于利夏那超乎想象的可爱了吧。

「对了！无羽你看！利夏写的怎么样？好看吗？」

不解的看了眼无羽，但很快利夏兴致冲冲的拿起练习用的纸小跑到无羽面前将它举起。带着期待的眼神，利夏就差把『快夸我』这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不出口啊……』

欲哭无泪的接过利夏手中的纸张，无羽头一次感受到自己有多么的没用。

◇

事情发生在3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奥斯特』城的每一个角落。短短几分钟内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遮盖，哪怕将头蒙在被子里也能听到阵阵轰雷声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无数的雨滴宛如子弹般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浓浓的水雾让人看不清这熟悉的世界。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因为从小就怕打雷的缘故，在那天晚上，利夏瑟瑟发抖的找到了无羽并询问能否睡在一起。

「无……无羽……利夏……好害怕……」

时不时传来的雷声让利夏害怕的已经要哭了出来，原本娇小的身姿因为恐惧的原因显得更加娇小。虽然和无羽睡在一个被窝当中让利夏倍感羞涩，但此时响彻天际的雷声却无时无刻的刺激着利夏的神经。这一刻的利夏丢弃了身为少女的羞涩，只想追求一份安心。

看着利夏的模样，无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就这样，两人相互依偎着，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对不起，无羽……利夏……利夏骗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利夏开始慢慢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孤儿院的生活、其他孩子们的笑容、玛丽安院长的慈祥，以及得知自己是主动被父母抛弃后的绝望。尤其是讲到得知自己是被主动抛弃的时候，利夏抱着无羽胳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可哪怕自己的胳膊被利夏握得有些发疼，无羽也没有过任何一个动作。就这样，在雨声中，无羽对利夏的理解更进一步。

「对不起，无羽……利夏……是个坏孩子呢……」

低下了头，虽然已经决定哪怕无羽为此抛弃自己也不会后悔，但是想到那个场景，利夏的心还是不自觉的痛了起来。

温暖的感觉从身后传来，原本的不安如冰雪一般消散。如同初见的时候一样。无羽轻轻抱住了利夏娇小的身姿，然后，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无羽·诺曼】，第五十一代【魔王】。从出生的时候就被决定好了人生的规划。九岁之前每天都要学习不同的知识、进行不同的训练。可尽管如此，他也为了能够帮助其他人而努力。九岁以后开始尝试处理公务，除了视察的时候每天24小时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办公桌前度过。中间的休息时光除了吃饭、解决私人问题外，唯一的解压方式就是阅读【魔王城】中收藏的各个年代的典籍。再之后，就是因为不愿意就这么度过自己的一生而逃了出来，碰见了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

与利夏不同，无羽讲的并不完整。真要细分的话，唯有讲到那些轻松有趣的时光的时候，无羽才会仔仔细细的为利夏一一道来。而在讲到那些因训练而受的苦、处理公务的枯燥、与其他人交际的应酬，无羽都是三言两语的带过。

「……总之，我家里也都是些怪人吧——」

带有吐槽意味的讲完了自己家中的情况。明明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但是利夏却能看见无羽嘴角那抹不掉的笑意。

「所以呢，利夏。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哦~」

停顿了一会儿，无羽轻轻的说道。

「利夏应该知道自己就是『勇者』的吧？」

「……嗯。」

点了点头。在『启灵』结束后，『圣痕』便将利夏的身份告诉了她。虽然怕无羽担心利夏一直没说。但是现在的话，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因为……

将手放在了自己胸口处，利夏能够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情。

喜悦，以及，安心。

——两人，是一样的啊……

◇

没有注意到利夏的动作，无羽带着不知道是寂寞还是什么的心情这般说道：

「虽然不知道利夏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也知道，早晚有天你会离开我身边的吧。或者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是履行自己身为『勇者』的义务，再或者就是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去往别的地方。我呢，别看现在处于出逃阶段，但实际上早晚有一天也要回到【魔王城】去的。可能一年？也可能十年。无论是否愿意，早晚有一天我和利夏总是要天各一方的。话虽如此，但是假如哪天利夏你觉得累了、乏了，那么就按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而那些你不得不做的……」

笑了笑，无羽平淡的说道：

「——就交给我吧。你的责任也好、烦恼也罢，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你承担……」

是的。既然自己不愿意利夏重走一边自己的老路，那么，干脆就让自己将两人的责任都担在肩上。

至少这样，对自己来说重要的利夏可以快乐的生活下去。同样只要这样……

——自己也能笑着面对一切吧。

「不要……」

怀中利夏的身躯微微抖动，就当无羽以为她是不是冻着了想将被子往上拉一些的时候。利夏却突然转过身子，眼角挂泪的朝着无羽喊道：

「利夏才不要那样！无羽就是个大笨蛋！」

明明哪怕因为雷声而吓得要死都没有哭出来，可是此时利夏的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眼眶滚落。

「什么叫全都交给你就好了！什么叫利夏早晚会离开无羽的啦！为什么……为什么无羽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断抹着眼角的泪水，利夏此时已经连话都无法完整的说出。但是哪怕这样，她也想，她也想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向着面前的人道出：

「利夏……利夏绝对不要离开无羽！利夏……想和无羽一直在一起！」

我见犹怜的脸上此刻却满是坚定，原本柔弱的少女，此刻却比任何人都要认真。

雨声淅淅沥沥，天，已经亮了。

◇

「无羽？快点看看利夏写的怎么样啦~」

看着眼前发呆的无羽，利夏不由得气鼓鼓的说道。

「嗯……啊！好的，这就看——」

被利夏的话语惊醒，发呆的无羽总算回过神来，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纸上。

然后……

「那个……利夏……？」

「唔？怎么了？难道说利夏写的不好吗？」

一下子失落起来，就连头上的呆毛也宛如受到了打击般无力的耷拉下来。

「……不，利夏写的很好哦~」

「真的吗？嘻嘻，能让无羽满意那真是太好了~」

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刚才才低落中的利夏一下子恢复了精神，脸上浮现出了可爱的笑容。

「不过，好是好……可是为什么……」

手中的纸是无羽为了教利夏写字特地购买的大型纸张。因为刻有『洁净』阵法，所以只要使用者自动传达指令后就会重新变得洁白无瑕。但怎么说呢，不如说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无羽现在看这张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利夏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写那么多遍呢？」

足足有无半个身子大小的纸上，此刻写满了他的名字。近乎不留一点空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缘故，无羽总感觉那些空白的地方也都有着书写后留下的印痕。

密密麻麻的，甚至将这张纸拿在手里无羽都觉得不知为何感到一股寒意。不，应该说仿佛就像有什么东西紧紧盯着自己一般，那种窥视感让无羽的思维都仿佛有些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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