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三年春,刚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凉意横生,尚书左仆射陈府也如今日的春雨阴冷阴冷的,偌大的府邸只有东边的清风苑传来声音,二太太房里的主事李嬷嬷小心翼翼的掀开门帘子,大丫鬟墨菊赶忙凑到身前,“李嬷嬷,暖春阁院子里的杏儿这会子在外面等着,说有急事找嬷嬷”。李嬷嬷耷拉着眼皮“让她过来说话”。
“嬷嬷,二小姐闹着要找太太,饭也不吃,伺候的姐姐们都没了法子,才来请嬷嬷告诉二太太,让太太过去瞧瞧吧”!杏儿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这让李嬷嬷不由的厌烦,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哄不住?这偌大的院子,一个个平时都挣着抢着在太太面前表现自己有多能干,小姐多欢喜。现在太太有事处理,就说哄不住。是不是闲老爷太太平时对的太好了,这会子都皮痒了?回去告诉青云,伺候不了二小姐,这次正好把二小姐身边的人都发卖了!”说着,李嬷嬷头也不回的去了厨房,二太太昨晚到现在是滴水未进,她的亲自去厨房看看,这天还没变呢。府里的人就开始踩高捧低了。
留下身后的墨菊撇撇嘴,“发卖?平日里,太太把二姑娘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谁敢强管!那个不是小心翼翼的连哄带逗的,这太太从昨晚到现在没出面,下人也跟着遭殃。”墨菊一脸刻薄的对这杏儿说到“没听见嬷嬷怎么说吗,你是死人呀,还不去告诉二小姐院子里的青云,让她照顾好二小姐,小心你们的皮”。墨菊说完话,扭着小腰进了屋子,留下已经双眼通红的杏儿。
暖春阁里,“二小姐,您别气着自己了,太太一会就来了,奴婢已经让杏儿去太太院子里了,要是太太来看见小姐这样,得多心疼呀!”
梳着两个羊角小辫,辫子上带着拇指肚大的珍珠,身穿这从蜀地快马加鞭运来的上好丝绸,一个在榻上坐着的小姑娘脸色并不好,此时正嘟着小嘴唇准备发脾气,萌萌的双眼看的一众丫鬟们心疼的不行。
“青云姐姐,娘从昨天就傍晚到现在都没来看我,是不是不喜欢娇娇了?我上回在娘的院子里,听见李嬷嬷和娘在屋里说话,说,要给我生弟弟。娘肯定有弟弟不喜欢娇娇了,那娇娇以后也不喜欢弟弟!”
青云吓得脸色惨白,这是谁没看好姑娘,要是让太太知道,姑娘都会听墙角了,那她这个大丫鬟不脱层皮都算是烧高香了,青云赶紧说到,“姑娘,太太是最疼你的,您肯定听错了。就算有了弟弟,老爷夫人也是把您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您也和二小姐说说,奴婢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这是才看见屋里也坐着一位和刚才小姑娘一般大的小小人,安安静静的虽不说话可一脸英气,大大的眼睛里关切的瞧着妹妹,陈薇虽小可心里明镜似的,平时丫鬟们不敢在自己面前太托大,但也瞧不上自己在父亲母亲面前不受疼爱的人,这次明显母亲院子有事,去的却是自己屋里的杏儿,她说什么这会都是无用话。
“娇娇,你要是想母亲了,我们一会去母亲院子里,母亲肯定有事耽搁了。”
“哼,姐姐,母亲每次都要来瞧我的,我这次偏不去她院子,她答应的事情做不到。我这次要和爹爹好好说说”。娇娇一脸的气愤!
大丫鬟清萍站在二小姐左侧头低着,之前二小姐生气踢了她一脚,虽说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可她依然觉得落了脸面,在屋里的丫鬟婆子面前抬不起头。都是二太太所生,怎么大小姐对身边伺候的人都和和气气,到了二小姐这里,每个人天天想法子争宠邀功!真真是让人心里委屈。这时,杏儿掀开帘子进来,双眼通红的跪在屋里,
“二小姐,奴婢去太太院子里了,李嬷嬷说太太正在忙事情。让青云姐姐好好照顾你,太太得空了就过来看小姐”。
“不行,我要去母亲院子,肯定是瞒着我什么事情”!
说着娇娇便下来地,这时青云赶忙拽着这位小祖宗,左哄右哄许诺了好多事情,才把娇娇哄下来。
陈薇坐在屋里,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是解决了,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宋嬷嬷身体这会好些了吗?让杏儿去洗洗脸,暗香去厨房问问母亲有没有吃东西,寒花去准备笔墨,我写会字。”陈薇在屋里有点不安,父亲昨夜一夜未归,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对二妹妹。她知道有事要发生了。陈薇从小就知道母亲不喜自己,一胎双生的妹妹却是母亲的心头肉,宋嬷嬷说过,那是因为在娘胎里,她吸收了妹妹的营养,所以妹妹总是生病,要娇娇的养着,她是姐姐不能去给父亲母亲添乱,不能去羡慕妹妹得到的爱护。所以她叫陈薇,妹妹叫陈芮,小名娇娇。
永宁苑里,冰月进了屋里,已经开春但整个屋子里烧的地龙并没有撤掉,让人暖烘烘的。
“老夫人,交代了门房等大爷回府就让大爷直接来院子里,老太爷去了状元街的大老太爷家里,家里二太太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用饭,各房现在都安静在自家院子里带着呢。”冰月说完,看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陈刘氏额间带着狐狸毛的抹额,深枣色的襦裙衬着她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她一生要强,在娘家兄弟姐妹就她过的舒坦,谁曾想,那黑了心肝的王氏竟敢这样大胆,让他们尚书府丢了那么大脸,这要是几年前,她一定让老二休了这丧门妇。
“你看好各房的动静,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永宁苑里报,老二家的不吃饭,就让她提前吃吃苦。去给二姑娘说一声,晚饭也让她来院子里。”刘氏说完就假寐了起来。
晚间,大老爷和妹妹陈朝如刚在母亲的屋里坐下,老太爷就进来了。
“父亲安”俩兄妹请安完,陈朝如就急急的拽着老太爷陈令的衣袍,“爹呀,这次二哥到底怎么样?家里会不会也跟着受罚,都怪二嫂……”,话没说完,陈令就斥责朝如,“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那有点小姑娘家的样子?你二嫂的事情也是你能说三道四的?”
“你有火就朝老二发,老闺女心系此事,那是她有良心,你怪她作甚!”刘氏不平道。
“孩子都输你惯坏的,她都十五了,快出阁了。你还由着她的性子,到了婆家是要害她呀!”陈令知道自己的夫人什么性子,但小女儿的作态实在是不成样子。
“父亲,母亲,快别上火,二弟现在这事到底是什么章程?”大爷陈家栋出来灭火。
“你二弟这次也算是有点走运,永安长公主的驸马出面平息了此事,但他要去西北做外官了。距离戎国很近。”说完,陈令就神色凝重。
“那弟妹家怎么处置?咱们家该注意什么?”
“王家流放西北,咱们家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最近都嘱咐点各房出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起冲突。过一段时间,事态平息了,就老老实实做官,别辜负了天家!”陈令说完就去了书房。
“母亲,事情已经下来了,我现在让吴氏去告知二弟妹,省的她担心。母亲也放宽心,二弟这次就当历练了。让小妹陪着母亲说会话,儿子退下了”说完,陈家栋出了屋。
他知道母亲心疼二弟,他自小就被父亲教导,身为长子也从小规规矩矩不曾撒娇打泼没有二弟讨人喜欢。所以很多时候陈家栋并不知道怎么去宽慰母亲。他只能让自家夫人出面去处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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