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出去……”
芈宸缓缓抬手,示意侍候的众人退出卧室。
“喏!”众人拱手,退出了卧室。
芈柏见所有人都退了出来,便前关了卧室门。
嬴傒两步前,看着病榻的芈宸,五味杂陈:“阳泉君前几日尚是康健,如今……何至于此啊!”
“渭阳…君!”
芈宸苍老的脸浮现出了一丝光彩,他伸手抓住嬴傒的胳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总算熬到你来了。”
“阳泉君唤我前来,究竟有何要事?”嬴傒疑惑的问道。
“渭阳君,我……不行了!”
芈宸眼神凄凉的道:“我这一生,有风光的时候,也有落魄的时候,到临死之时,才知道所谓的风光、权力、财富,都带不走……”
嬴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但尚有一事,我放心不下,思来想去,恐怕只能拜托渭阳君了!”芈宸有些挣扎的起身,想要给嬴傒行礼,但他已病重,根本无力起来了。
“阳泉君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完成的!”嬴傒郑重的说道。
“好……”
芈宸喘了一口气,怅然道:“成蟜是个好孩子,可惜……被人蛊惑,以致做出了谋反之事,实在令人痛心。”
嬴傒闻言,沉默了下来。
“渭阳君与我一样,是看着成蟜从小长大的,对他的喜爱,应该会同我一样吧?”芈宸眼神希冀的看向嬴傒,似是希望得到嬴傒的肯定答复。
“成蟜的确可惜……”嬴傒叹了口气。
“如今成蟜已死,他的遗孤子婴尚在我府,子婴这孩子与成蟜小时候一模一样。”
芈宸脸浮现出了宠溺的神色,他抓着嬴傒的手臂,咳嗽了两声后,近乎哀求的道:“我死之后,小子婴便无人照料了,希望渭阳君能把他迎回宗室,妥善安置!”
“……”
嬴傒沉默了少顷后,缓缓说道:“成蟜反叛、投降于赵,依照秦律,子婴即便不被处死,也是要贬为庶民的,但大王仁慈,未曾株连子婴,若我迎子婴入宗室,难免会勾动大王心事,届时……”
“不会的!”
芈宸摇了摇头:“大王心胸宽阔,当年我曾持戈阻大王入城,大王却从未责怪于我,况且成蟜叛乱之时,子婴尚是垂髫之龄(3、4岁),大王必不会牵连子婴。”
“阳泉君为何不把子婴托付给昌平君、昌文君?”嬴傒问出了压在心中的疑惑,按亲疏远近来说,芈启和芈颠乃是芈宸的侄儿,应该比自己更亲近才是!
“子婴毕竟姓嬴,而非姓芈,他是你秦国宗室的遗孤,难道……我托付给你也有错吗?”芈宸情绪有些激动,他脸色突然涨红,一缕鲜血从嘴角流淌了下来。
嬴傒见状,叹息一声:“也罢,我答应你了,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子婴迎回宗室!”
“哈…哈,多谢渭……阳君!”
芈宸松开了嬴傒的手臂,脸露出了释然的神色,他看着床榻顶部的帷帐,目光逐渐涣散了起来。
嬴傒见状,急忙起身打开卧室门,请芈柏和阳泉君的家眷们入内。
“父亲!”
芈柏看着躺在床,目光涣散的芈宸,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芈宸静静的躺在床榻,脑海中浮现出了众多回忆,他的眼睛逐渐失去神采,弥留之际,脑海中盘旋着一句始终未曾说出口的话:
“渭阳君,你问我为何不将子婴托付给芈启……”
“并非我不想托付,只是芈启心野,欲使芈氏称王,若未来大王执意废分封而并郡县,则毁我芈氏者,必芈启也!”
“子婴……托付给你了!”
芈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眼睛完全失去了光彩。
悲痛的哭泣声从卧室内传来。
“唉!”
嬴傒站在卧室外,喟然叹息,宗室又少了一位对手,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阳泉君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咸阳,昌文君芈颠、左丞相隗状、国尉缭、御史大夫冯去疾等等皆来吊唁。
而嬴傒则直接返回了府邸,他准备再嘱咐嬴布几句。
“拜见渭阳君!”
府邸内,嬴布正在整理着装,他将率领骊山大营的五百大秦军士护送马鞍、马镫前去郡,交予前将军冯劫。
嬴傒神色严肃的嘱咐道:“肤施县距咸阳七百里,你与骊山大营的五百军士皆骑战马,可于明日早抵达,此去应肤施的路定要小心戒备。”
“喏!”嬴布拱手应诺。
“匈奴或许会绕过长城,直入城池、村落,你要小心劫掠的匈奴胡骑!”
嬴傒点了点头,又说道:“若是遭遇匈奴胡骑,宁可一把火烧掉马鞍、马镫,也不可让匈奴掠了去!”
嬴布凝重道:“嬴布,必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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