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麻袋里的是谁?”沈君灏迫切地想要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再多想沈湛几人今晚的古怪,众人落座,周叔被绑住手脚,在一旁蜷缩着,麻袋被缓缓褪去,里面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鼻青脸肿的赵岩。
自从在倚翠楼和神秘人勾搭在一起,他就负责到处散播沈熙的身世谣言以及负责和打入沈家的周叔接头,白日里他接到消息,说是东西放置妥当,他才往上传信,经过有心人运作,告密信才到了楚帝手里,结果竟然被摆了一道,晚上周叔又去见他,两人不欢而散,他还来不及离开将军府,就被抓了个正着……
“赵岩,我沈家与你尚书府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害人,说,受了何人指使?”沈君灏疾言厉色地问道。赵岩本就是色厉内荏的怂包,一见这架势,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但一想背后那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玉公子,听说你们江湖上有不少邪门歪道的法子可以逼问想要知道的东西,要不你给我们露一手?”陆谦瞄了一眼玉妃萱,慢悠悠地说道。
“不知小陆大人是想看剥皮抽筋,还是挖耳去舌,亦或是梳洗、加官?”玉妃萱不紧不慢地回道,陆谦见她面不改色,很想脱口而出“最毒妇人心”,可是想到沈湛的“警告”便咽了下去,倒是沈熙很好奇地问:“梳洗、加官是什么?”
陆谦整了整他的袖子,然后小心的给沈熙科普了一下这两大刑罚,当然主要目的也是要吓吓赵岩,果不其然,在一番恐吓之下,赵岩将在倚翠楼里遇到黑衣人之事抖了个干干净净,顺便还画了那枚见过的圆形令牌。沈君灏拿到这东西,当场愣了一下,因为这花纹式样乃是早些年平阳王带领的一支军队的标识……
眼见着精心布局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周叔也深感大势已去,便也交代了他是受平阳王指使,目的就是利用沈熙拖沈家下水,而他的确是云城尧的旧部不假,只不过是早已叛逃的属下之一,至此,幕后黑手算是彻底浮出了水面,只是被拖走前,周叔问出的那句话,却也正是所有人的困惑之所在——沈熙究竟是谁的儿子?
这是人家的父子家事,玉妃萱和陆谦很有眼色的回避了去,沈湛目送她出门,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去,自从那日沈熙在酒楼里与人打架,他便和他有过一次长谈,那时他已经想到此次的事情是针对沈家的阴谋,索性跟沈熙定下,将计就计,既然幕后之人铁了心要拿这事做文章,与其被牵着鼻子走,提心吊胆,不妨做个戏,所以沈湛才会选在那个时候出京,任凭沈熙在家搅了个天翻地覆,而为了让这戏更真实,除了他们两人,在无人知晓,包括沈君灏也被蒙在鼓里,同时,他也答应沈熙,事成之日,会告诉他真相。
“你给我好好坐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天天就知道瘫着”,父子三人独处,一时安静,沈君灏忽然挤出了这么一句话,“爹,我错了,”沈熙有生以来第一次认错认得如此干脆利落,沈君灏看着他笑脸嘻嘻的样子,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心里正想着如何开口,就见沈熙走上前来,正色道:“我不管自己姓云还是姓沈,反正我来到人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哥,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爹,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沈家人,这辈子我赖定你们了”。
虽然第一次听见这传言,他的确难以接受,他更害怕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只是当他发现沈君灏不遗余力地护着他时,他突然想通了,和眼前的幸福温暖相比,真相如何也没那么重要了。
沈君灏看着眼前嘀嘀咕咕,低头玩土的“小兔崽子”,也不禁红了眼眶,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堂堂灏王,怎么能让这几个毛头小子看了笑话,只得清了清嗓子,佯装一本正经呵斥道:“你们两个,惹下这么大的乱子,还敢瞒着你老子,都给我滚到祠堂去,少在我面前碍眼,”说着可能觉得还不够,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沈熙听见关门声,煞有介事的一撩袍服,鲤鱼打挺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抱着手臂和沈湛来了个同款站姿,摸着下巴道:“你看爹,自己都装不下去了”,兄弟两人,相视一笑,有这么个活宝弟弟,真不知是福还是“劫”……
“玉大小姐,这心里是不是有点不舒坦啊?”自屋里出来,陆谦罕见地追上了玉妃萱主仆两人,沈湛这一局将所有人蒙在鼓里,他也是几日前才知道来龙去脉,今晚眼尖地发现了玉妃萱的不对劲儿,他不免暗喜,看来沈湛这人还没被美色蒙了心,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的。
“小陆大人,想说什么不妨明言”,玉妃萱停下脚步,自然听出了这话中有话,虽然她从未奢求,顶着季冥玉的身份得沈湛的坦诚相见,可是要说心里没有介意却是假话,比起深藏不漏的他,如今反观自己倒是活成了笑话,想着为他扫清障碍,达成心里所想,殊不知他早已胜券在握,根本不缺智囊,自己在他身边一事无成不说,反而还暴露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实,不怪陆谦嘲讽,她自己都想叹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公子,姓陆的那家伙惯会胡说八道,你别听他的”,阿音站在玉妃萱身后,忿忿不平地道,晚间这人跟着她们唠唠叨叨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若不是怕她家公子生气,她绝对把这厮堵在没人的地儿暴揍一顿,“阿音,也许我们是时候该离开了”,玉妃萱道,到头来,终究是她高看了自己一眼……
“城主,南楚来信”,天外之城里,许伯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张纸条,季冥月接过,不紧不慢地打开,上面所写正是南楚京城所发生的事:“本公子果然没看错人,这沈湛果然不是个善茬儿,薛标这个蠢货不日便将自食其果,真的是好不热闹”。
许伯看着他的笑容,到了嘴边的话,又卡住了,思索半天,只得换了个问题:“城主,如今钥匙落在沈世子手里,西洲的那份凉山记在小公子手里,再加上南楚的那一块,这样一来,在寻宝藏一事上,岂不是让楚帝占尽先机?”
“有钥匙又如何?他能找得到第三份凉山记,那才叫本事……而且你知道么?那把钥匙至今还在小丫头手里,沈湛竟然阳奉阴违,仿了一把假的,薛丙承所依仗的忠心臣子也不过如此,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沈湛这一手,也是他没想到的,只是一时之间他还无法参透这人的用意在哪里,不过倒是无碍于他的大局,毕竟南楚越乱他便越高兴。
许伯看着他接近疯魔的邪笑,脸上满是担忧:“城主,我们,放弃吧”,眼见着季冥月的神情由晴转阴,他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们带上小公子一起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安静的生活,不好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季冥月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他,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句,随即轻笑一声:“太迟了”,为了下好这盘“棋”,从人选到布局,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怎可能说退就退。
“若城主执意如此,属下自当跟随,只是总要撕破脸皮,那么不如从此刻起,就收起悲天悯人的心思,无论是对谁,尤其是小公子,功成之日,三国厮杀,她是玉家后人,你们终是同道殊途……”许伯明知这话可能会引得他不快,可还是鼓起勇气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季冥月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挥手,一股劲风直冲许伯面门而去,他依旧跪在原地,闭了闭眼,纹丝未动,掌风擦耳而过,旁边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我要做什么?如何做,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滚出去,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许伯从地上站起,沉默不语地拱了拱手:“城主,属下不敢僭越,只是怕有朝一日,你会后悔”。
“后悔……直到关门声响起,季冥月握着纸条的手猛地用力,直将它震得粉碎才罢休,半晌才吐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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