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背光立在牌位前的高大身影,好似在与当初那个八岁的小身影对视,眼中,是一样的坚定,双拳,是一样的紧握。
不同,却又相同。
日光渐亮,尚书府偏门处已经开始有采买的下人进进出出,府中下人们也正井然有序的各司其职,一派俨然,实乃盛京城大家风范。
今日是一月二十四,是迟家开祠祭祖之日,辰时便要齐聚迟家老夫人的兴德堂请安,再由老夫人领头前往祠堂。
今日户部尚书向帝王告了假,自他上任以来也就每年这个时候才会告一日假,帝王体恤其孝心,自是允了。
此刻的兴德堂中,迟家老夫人一袭暗青裙袄庄重严明坐于主位,左手边第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眉横鼻高一脸正色的,自然就是当朝户部尚书迟惟运了,接下去就是府内的公子少爷,眼中不见笑意神情淡漠的,便是大公子迟昂杰,亦是迟纭的同母之兄,再就是五公子迟昂熙,府内嫡出的公子。
老夫人的右手边,自然就是府内女眷了,为首那个身着银红锻织裙衫的自然是尚书夫人,是当朝那位老礼部尚书的嫡次女赵念蓉,也是迟纭的嫡母。
再往后就是府内的几位小姐和姨娘,着一袭上好紫藤色织锦撒花裙的二小姐迟怀萱亦是嫡出,当仁不让坐了赵念蓉的身旁,往后本该是三小姐迟纭之位,但现在却空在了那儿,其后也未置椅凳。
再后头就是正端正笑着的四小姐迟怀瑶,其母钟姨娘坐在其后,着的一袭看起来不甚新的藏蓝裙衫,在前面尚书夫人的端庄持重映衬下显得唯诺了许多。
钟姨娘的身旁坐着的女子看起来却是明亮了许多,着的那袭墨绿色裙衫罩着同色的镶毛短袄,倒也是将她那张本就出色的脸衬得愈发娇艳,这便是玉姨娘了。
其前方坐着的小少女是府中最小的六小姐迟怀梦,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现下正绕着手中那方绣着百合花的月白手帕,虽看起来与其他人坐的一般稳重,但这些小动作却昭示了与她年纪相仿的跳跃。
这么一圈看下来,就只有迟纭未到了,那处空着的位置也在这堂中极为显眼。
往日里的迟纭虽算不上是那个最勤快的,但也绝不会是那个来的最晚的,甚至这许久以来,这一大家子都不太记得这府中的三小姐每日里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现如今这位置一空,倒是教众人心中生出些莫名来。
“三丫头今日倒是晚了些,许是贪睡了”,赵念蓉注意到老夫人抬眼看了几回那处空着的位置,出了声,这言语间倒还真让人觉得她平日里真真是关切着迟纭的。
可她称呼府中小姐一向唤名,何时这般亲昵过?
此话一出,老夫人倒是不见动静,迟惟运却是看了眼那空位,严肃着道,“今日开祠如此大事,她的规矩都哪儿去了!”
“这天凉,三丫头那夕云阁又离我这兴德堂最远,迟些就迟些”,竟是老夫人开口为迟纭辩驳了。
一时间赵念蓉那端庄的笑都有些凝滞,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只垂眸的那一霎那眼中闪过的讥笑让人心颤。
屋内众人的脸色也因老夫人的话莫名,俱都是往门外或是那空位上瞧一眼。迟惟运只皱了眉,却也不再反驳自己的母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迟昂杰也只往门外瞥了一眼,竟没有为自己亲妹妹辩驳一分,倒是迟昂熙不禁往门外看。
而对面的女眷们,迟怀瑶看似在拿着手帕掩着唇,实则是在掩着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迟怀梦倒是眼中带着些好奇也如迟昂熙一样往门外看,但最明显的,却是迟怀萱了。
她的眉眼间都是笑意,好似自己的一桩经年麻烦被顺利解决一样畅快,她同自己母亲一样不往门外看一眼,似乎已经知晓了什么。
不过下一刻,迟怀萱那发自内心的笑,已然僵在了脸上。
门外传来侍女请安的细小声音,不过片刻,就有人挑了门帘入得堂内,为首的女子着一袭雪青裙衫,外罩同色镶毛宽袖袍,发髻上只简单簪了几朵芝兰珠花和一支玉步摇,手中抱着一个掐丝暖炉,最耀眼的,怕是她那张肤白细嫩的小脸和那双明如冬日暖阳的眸了。
“孙女来迟,还望祖母莫怪罪”。
女子声清而亮,又柔如暖茶,抚人心田。
迟纭盈盈倚身行礼间,余光瞥过双手紧攥在檀木椅扶手上的迟怀萱,心中已然是再了然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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