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我们穿过前院,路上打扫的小厮还有穿梭的丫鬟恭恭敬敬地喊着“少将军”“少夫人”。
王爷与王妃在前厅内等着我们,一进厅门,苏翊与我便行了叩拜之礼,王妃差嬷嬷把我们扶起,四人都坐在厅里闲聊起来。
王爷哪怕是闲聊还带着日常版的严肃,果然是父子两个。他一本正经地问着我,“晚春,你爹娘此次在京城留多久?依朝堂上商议,你爹爹即将会被调任回京,多年未见了,什么时候方便寻个机会与亲家一起聚聚?”
我微笑着答道,“谢王爷挂念。明日,家父家母便要启程回老家了,回家后还需要收拾打点一番,等调令一到,他们便会举家搬至京城。外祖父帮着在京城物色了一处房屋,近期已经开始派人修葺装饰,等他们以后搬至京城,定要请王爷王妃赏脸,去京城寒舍一起把酒言欢呢。爹爹到时定会开心地多喝几杯,他甚是期待相聚,想来与王爷王妃也是许久未见了。”
王爷与王妃相视一笑,便叮嘱王妃道,“到时必定会去,定把我那瓶珍藏许久的陈年老酿带去与夏大人共赏。”
“谢爹爹,爹爹这下可有口福了,定会万般欢喜的。”我俏皮地行了行礼,回道。
“这些年过去了,夏大人定还是以前模样吧,书生意气、才华横溢、信步成诗,犹记得当年夏大人名满京城,大街小巷都咛诵他的诗词,风光无限啊。只可惜后来,可惜了可惜了……”王爷回忆起往事来,竟然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我是第一次在旁人口中听到对父亲的评价,不免有些新鲜,正仔细听着。
“莫要拉着孩子站在这里答话,以后有的是机会坐下来慢慢聊,今日他们小两口奔波了一整日,想必是又累又饿。你就放过晚春,让他们回屋梳洗换衣,等会一起用晚膳。”这时,王妃笑着拦住正在絮叨的王爷。
闻言,我与苏翊便退下回了房间,我让玉姨先回屋休息,春意和夏歆便进了房,分别帮我与苏翊梳洗换衣,同处一屋里,我竟然有点害羞,只能背对着站着。春意为我换上一身轻便的日常裙装,珍珠白的底色上浅浅地印着夕颜花,对襟处淡黄底交错着。换完,我早已红了脸,春意还摸了摸我的头问我,“少夫人,你发烧了吗?怎么这么烫?”
我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的女子头上珠钗靓丽,步摇华美,我对她很不熟悉。我让春意帮我拆下了这些繁重的首饰,只用一支坠玉簪子插入发髻,另点缀了些花钿,如此打扮让我轻松多了,也让我的脖子松快了。
苏翊站在门口等我,倒是没有什么厌烦。他着了一身藏青的褂子,束腰上镶嵌了一块成色上好的碧玉,袖口扎得紧紧的,一副利落的打扮把他显得精神许多,下午的酒意早就消散,如今的眸子里深沉似大海,盯着门外的星空。
整理完毕后,我和苏翊便出门,穿过弯弯绕绕的廊道,途径花园,走了片刻方到了王妃的院子,我们坐下与王爷、王妃一起用了晚膳。估计是下午时候茶水喝多了的缘故,我实在是吃不下去,勉为其难用了一些便饱了。坐在桌上,我看着王爷王妃相互夹菜,偶尔相视一笑,冷酷严肃的王爷遇到王妃也是化成了绕指柔情,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再看看苏翊,与王爷的相貌相比更为俊美,轮廓中透着王妃遗传下来的美,但这神情却与王爷一般如出一辙,不知道何时才会展露笑颜。
吃完晚膳,我和苏翊便被打发回自己小院,说是让我们多些相处的时间。
可是他们不知的是,在那座属于自己的院里,我和苏翊从来都是分开活动,他只在书房里默默待着,而我在那座院子里随意飘荡。我在院落的花园这头走到近书房的门口需要走三百二十六步,从蜿蜒的小路走着,这步数早已数的清清楚楚,虽然这实则不过是呆了整整一日,我却在这三百多步的路程里徘徊了不知有多少回。而这座深深的平定王府该是我要守候终身之所,从林府到王府,不过从一所院落换到了另一所院落,如此想来,不免伤感了许多。
走进院内,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苏翊便径直向书房方向走去,我故作不在意的踏着自己的步调轻快地往房间走去。
刚进了屋,玉姨便开口说,“少夫人,你干嘛不问问少将军晚上何时回房呢?”
我轻轻笑了笑,“无妨,他看累了总归会回来的嘛,玉姨你就不要担心了。今日都已折腾久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歇吧。”
我坐在梳妆镜前,春意为我卸下首饰,整理妆容,秋舒正在整理床铺,冬雪打着热水正要进门。我看了看,问道,“夏歆呢?今日随我们一起回府后便没见着。”
冬雪听完,手里的盆不小心倾侧了一点,那漏出的水烫着她手,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我赶忙上前一步,问道,“快放下来吧,手没事吧?”
秋舒放下盆,低着头站在那,春意边走边说道,“秋舒,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呢。”春意拿起盆往我搁在架子上,对我说,“少夫人,夏歆她在市集逛的时候在湖口吹了风,着了点风寒,我怕她传染给主子们,便打发她回房先休息了。”
我听了点点头,洗漱之后就让他们早些回房了。在这空落落的房间内,家具摆设确是精美,比起林府所住厢房也是精致几番,但与林府也给着我一样的感受,这些都不属于我。而我,还是那个小女孩,无人依靠、寄人篱下的姑娘。这些年在京师的生活,确是无忧,但亦无趣,虽人人喊着小姐,可并没有几个真心实意地认我,从那些眼眸中,我知道,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
烛火与夜色交替,我穿着衾衣,在屋内四处闲逛,从前厅走到里屋也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这来回我也不知走了多少趟,拿着剪刀给一路的蜡烛都剪了剪棉线。
突然门“卡吱”一声开了过来,我拿着剪刀的手猛地一哆嗦,把烛台的蜡烛便就打翻了,我吓得跳了起来,刚准备伸腿去踩火苗。一只手便出现在眼前帮我把蜡烛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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