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惜月终究不放心,看了一眼朱熙春,两人便是管不了那么多也拔腿追了出去。
朱熙春胸口上下激烈起伏着,她盯着那晃动的珠帘,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沈磐低垂着眉头,他两边为难,内心的愧疚和痛楚使得他的眼眶蓄满了隐忍的泪水。
屋里气氛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沈惜菡听着刚才母亲说沈鸿的话语,她虽然没有像母亲那样将怨言当众说了出来,但她的心里也是跟母亲一样认为的。
她抹了泪水,正想劝慰母亲两句,那边坐着的救了沈昊的年轻男子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这才发觉大家都哭过了头,竟忘了这屋里还有个救命恩人。
乔靖远站了起来时,沈磐也才想起了他,他站了起来,刚想跟这个年轻人说上几句感激的话时,却见他竟转过了身去,走了。
沈磐一愣,沈惜菡也一愣。
赵姨娘连忙说道:“老爷,我去送送恩人,今天天晚了,可能人家急着要回家呢,我们明天再看看怎么报答人家,我去了解一下他住在哪儿啊。”说着不待沈磐说话,便是抬脚快走了出去。
沈磐坐在那儿,愣了会儿,方才深吸了口气,又长叹了一口气。
朱熙春心里仍是痛楚着,她回过头去,看着儿子连嘴唇都白了的样子,眼泪又再次蓄满了眼眶。
乔靖远走了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有丫头婆子上前来跟他恭敬说话,他没有理会,只是抬脚下了台阶,丫头婆子踌躇忐忑,只觉得这个救了少爷命的男子脸色过于冷漠,她们也没敢拦他。
“恩人留步。”
所幸赵姨娘追了出来,跟他缓缓笑道:“还没有请教恩人的姓名呢,我们改日才好登门致谢。”
乔靖远停了脚步,回过头去看赵姨娘。
赵姨娘脸上含笑。
但乔靖远只瞧了她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便是又转过了头去,抬脚往外走了。
赵姨娘一愣,她这辈子还没有遇上这么奇怪的一个男人呢,居然连报恩也不要?不要就不要,可怎么能在她问了话以后,竟然一句话也不回呢,这也太不懂礼了吧?
赵姨娘生了气,“真是不知哪来的怪人,又没有人骂他,他干嘛给人家脸色瞧?”
那些婆子便趁机问道:“那要不要追出去呀?这要是出了府,可就不知道到哪儿找恩人了。”
赵姨娘虽然胸口有气,但到底还是想着他毕竟救了沈昊一命,因此说道:“那就派个人追上去问问,若他还是不肯留下姓名地址,那就算了,真是莫名其妙,弄得我也糊里糊涂的!”
她转回身,那问话的婆子便是连忙遣了一个伶俐的丫头提着灯笼去追人。
乔靖远走了出来,夜里漆黑,他左右看了看,正打算抬脚,后面却有个丫头追了出来唤他:“请留公子步。”
乔靖远回头看着跑出来的丫头。
丫头才十三四岁左右,还没他的肩膀高,她抬着头跟他说道:“公子,您不知道出去的方向,夜里黑,若是走错了怎生是好?让奴婢给您带路吧。”
说着便是怕他又拒绝,自己先往前走了一步,在前打着灯笼。
乔靖远瞧着她,没说什么,只是随着她走。
那丫头被派出来,自然不是嘴笨的,知道这个公子不爱说话,看着不容易亲近,所以她也不急着问。
等走了一半,她方才转过头跟他笑道:“公子,我家老爷是兵部侍郎沈大人,您今日救的,是我们老爷的大公子,所以我们老爷和夫人是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只是不知道,公子家住何处?我们老爷也好登门拜访,以全礼仪,将来大公子好了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还请恩人一定给我们公子这个报答的机会。”
乔靖远跟着她走,听了这些话,他仍是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那丫头心里也忐忑,正当她心里踌躇着要不要再接着问时,恩人却开口说话了。
“刚才跑出去那个,是你们府上的大小姐?”乔靖远脚步虽然没有停下,却是走得也慢了一些。
那丫头也就跟着慢了下来走,只是听了恩人的这句话,她的神色却是有些尴尬。
刚才夫人情绪激动说的那些话,她们站在外头的丫头们都听见了,也都屏着气不敢大声呼吸,所以恩人在里头,是因为看了夫人一样对待大小姐,觉得心里不舒服,方才这样一句话也不留就要走的?
“对,那是我们大小姐。”丫头一边想着一边却是不敢过迟回话。
“她不是你们的夫人所生?”
乔靖远就像没看见丫头脸上的为难之色,继续问道。
丫头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回答:“我们老爷以前在乡下有个结发妻子,大小姐是先夫人所生。”
乔靖远虽然隐隐猜到,但毕竟问了才确认。
他看着前面点着灯笼的大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刚才沈鸿在房里落泪受委屈的情形,他淡淡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说罢已加快了脚步越过了她去。
剩下那领路的丫头提着灯笼站在那儿,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了大门那儿去了。
丫头怔了怔,她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她咬着下唇往回走,心里回想着刚才那个公子问她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后,该不该跟管事娘子说?若是说了,夫人怕是不会想听到这些的。
她叹了一口气,但又想到了刚才大小姐走出来时,眼眶红红的,掉着泪,她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现在被夫人这么一骂,以后在府里生活就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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