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宁儿似是没有听清楚他所说,先坐下来,放下酒杯,拿起桂花芙蓉糕,小口地品尝起来,完全不顾及还在站着的信王,愣看着的众人,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信王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在他看来,无用之人活着浪费,向来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回绝,让他难堪,好你个巫宁儿!我倒要看看有朝一日本王登上九五,你该是如何自处。
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头,摄政王也只是淡淡的看着。
“臣女准备了一段舞蹈,恳请展示。”一位身着淡粉色的娇美官家小姐走上前,打破了这一场面。
柳太后自是非常满意,微笑着点点头,“开始吧。”
远方,箫声,萦绕耳边,几夕离索,像在空中,又似身旁,女子身着舞衣,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荧光飞舞,纤腰灵动,回眸浅笑,倾身翩跹起舞。脚步轻琅,点着轻快地步伐飞舞,随着音律,伴着众人凝视的目光,伴舞飞扬。随着音律降低,旋转,旋转,曲罢,舞散,好似一场风,随风而逝。
萧音浅浅,渺小,面对偌大的世界,却没有它的落脚之处,只能,随风,舞动。它的舞,永不停歇。让每一寸空间,充斥着她的身影,飞扬。即使有一天落定,却也无妨,因为,终会飘散大地。一切终会被淡忘,留下的,只有我们自己前世暗影,灰飞烟灭,却成尘埃,舞尽风月。
再没有岁月留痕,再没有前世苦怨。早已成为往昔,一杯浊酒,饱含多少血汗。虽无人注意,但却也用存世间,舞,仅此。注目的舞者,遍地的哀愁,舞不动一缕花香,逃不过,曲终,人散。
不知饮用了多少杯,“台下何人?”巫宁儿望着停住的女子。
那女子马上跪地行礼,“臣女是丞相嫡女,柳淑雅。”
元苍岭看着巫宁儿片刻的失神,料到了什么,开口道,“长公主看来很是满意此舞,不知名何。”
柳淑雅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回王爷的话,此舞名叫离恨。”
“离恨。”元苍岭咬着字顿了一顿,看着对面饮酒不断的巫宁儿,无人注意到的琥珀色瞳孔里,深藏在眼底的、深深的想念。
茹儿知道了自家小姐看着这个舞,触及到心事,虽说千杯不醉,但这种场合,她悄悄走进了些,戳了戳巫宁儿的后背,巫宁儿感受到了,随即放下酒杯,左手撑着下巴,那双似迷似离的眼神,穿透人心,“这位小姐想来生活非常不易啊。”
语气带着责问,柳淑雅刚刚因为摄政王的注意兴奋一扫而光,脸上满是慌乱,在进宫前,爹娘都嘱咐跳这一段舞,自己也没有多问,可也没想到被长公主盘问。一旁的苏青看着自己的女儿吓得颤抖,向丈夫望去,柳如世明白夫人的意思,说起来也是自己突然了,起身解围,“长公主误会了,这一舞运用了反义之效果,虽离恨,却合心,寓意殿下合家欢乐。”
“哦,是吗。”不愧是百官之首,为了试探自己,不惜拿自己的女儿作赌,看柳淑雅的惊挫,既可怜,又可惜啊!
信王看着刚才替自己解围的女子,又知晓她的身份,拉拢丞相做个顺水推舟有何不可?“皇妹,柳小姐也是好意,你这样未免太咄咄逼人了些。”
“三皇兄看来很是在乎这位柳小姐啊。”巫宁儿突然变成了幸灾乐祸的脸,刚才的忧愁不再,像是等着鱼上钩的猫。
“你!”信王没想到她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故意因为舞名而饮酒哀愁,故意责难这位柳小姐,无论刚才是谁替他解围都会是以舞为平,柳丞相一早就和太后商量好,这个人选肯定出自柳家,无论是柳家的哪个女儿,为着扮演慈父的形象,柳如世都会出面解释,但还需要一人推动,元苍岭和闲王只会旁观,最后,出言的那个人只能是他,颇深的谋算,想不到自己今天竟然败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闲王收起扇子,半开玩笑道,“看来皇兄瞒得挺严实啊。”
“皇弟莫要多嘴。”信王一向不想和这个只会吟诗弄月的皇弟多说话。
元苍岭正着身子,酒杯刚碰到下嘴唇,“挺好。”
巫宁儿歪着头,看着最上位的皇上,眨了眨左眼。宗政明立刻心有理会,点点头,没有询问太后的意见,站起身,直接说道,“既然皇兄喜欢这位柳小姐,朕就下旨柳淑雅赐婚于信王为正妃,娶亲之日经过监天寺演算有礼部准备。”
柳淑雅这下是真的懵了,自己喜欢的是摄政王,父亲也是答应的,没想到赐给了信王,一时忘记了谢恩,一直跪在那里。
“难道柳小姐不满意?”宗政明人虽小,但他是皇帝,万人之上,他说的话,敢不听?
柳如世一看这形势,深觉不妙,明显被人下套子了,赶紧推了推女儿,“小女一时高兴忘形,还请皇上恕罪。”
柳淑雅明白此事已定,没有挽留余地了,只得任命,仔细想想,她是信王正妃,未来可能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不错的,“臣女谢陛下。”
巫宁儿弯腰作揖,“皇妹在这里恭喜三皇兄和三皇嫂百年好合。”
信王此时觉得今晚不宜出席这场宫宴,可这个女子,还不能处置她,火冒三丈,只得不停的灌酒,谁料看着事儿不嫌大的闲王开口,“祝三皇兄合家欢乐。”更是气的不清。
巫宁儿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回头给宗政明竖起了大拇指以示嘉奖,然后自顾自的喝着酒,刚才的争论像是没有发生过。宗政明也是非常开心,皇姐说的果然没错,后发治人的感觉真好!
元苍岭回过头,对着身后的苍莽吩咐了几句。
众人也清楚他们斗法,经过刚才长公主的一言一行,料定这位不是好惹的主儿,以后做事要小心。
宴席毕,宗政明依依不舍的和巫宁儿道别,“皇姐,以后要常来宫里玩儿。”
“好。”巫宁儿点了点他的额头,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皇姐,再见。”
巫宁儿乘着马车走在街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茹儿,怎么回事。”首先想到的是信王的人,刚才做了个局引他上套,这下不会是来找她算账的。
岂料没有回应,巫宁儿赶忙掀开帘子,还没走出去,毫无预兆的,就被人迷晕了,迷迷糊糊的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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