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汗青作战向来喜欢兵行险着,但这并不代表他在用兵之前不会评估其中的风险。
相反,自从东出雉衡岭以来,每临大战,他在定下策略之前都会仔细推敲每一个细节,并评估其中的风险,一遍又一遍地完善自己的策略。
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其中详情,在他们看来,他就是个又横又楞又不要命的家伙,所以才会定下那一个个险之又险的计划!
就连他麾下的一众将领也不清楚他每每定计之前都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只觉得他素来喜欢兵行险着,而且每每又能算无遗策,战无不胜!
所以,当李汗青在西山军政学院的课堂上强调在实施每一个用兵策略之前都要对其中细节进行风险评估时,一众学员都有些不以为然:大帅您逢战必胜,咋就从来没听你提过其中的风险?
所以,李汗青此刻便再次把“风险评估”提了出来。
这一场点评是他给西山军政学院第一期学员准备的最后一堂课,为的就是替他们查漏补缺。
为此,他特意选择了在校其间表现最好的学员邓曼开刀,“邓曼!”
邓曼浑身一震,慌忙起身一礼,神色紧绷,“末将在!”
李汗青静静地盯着他,良久才抖了抖手中那份答卷,“你在答卷中写到:突破汉昌、宕梁一线后,可以集结我军各部铁骑奔袭江城,必能出奇制胜,即便奔袭失败,后续也可调集两到三营精兵驰援,定能攻下江城这个定能二字是谁给你的自信写上的?”
说到最后,李汗青已是声色俱厉,一时间,大殿之中一片死寂,就连侍立在殿外的亲卫也都神色紧绷,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邓曼更是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心下一慌,“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末将末将”
他很想说他当时是因为想到了李汗青过往的战绩,这才写下了那“必能”两字。
但是,此刻被李汗青一通怒斥,他哪敢辩解,吭吭哧哧地憋出了一句,“末将知错了!兵乃国之大事,不可不慎,战局变幻无常,未定之前绝不可言轻必胜!”
闻言,李汗青神色稍霁,摆了摆手,“起来说话吧!”
“谢大帅!”
邓曼浑身一松,连忙拜谢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但等他刚刚站起来,李汗青又是声音一沉,“邓曼好歹还考虑到了集合我军铁骑不一定能奔袭成功,你们呢?除了邓曼的答卷,本帅没有在其他任何人的答卷上再看到对这一策略的风险评估!”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学员们顿时又噤若寒蝉了。
见状,李汗青的声音稍微缓了缓,“等一下,本帅会重点点评你们那些答卷中对每一个细节的风险评估,现在,本帅先继续来点评邓曼的答卷”
说着,他低头翻了翻手中那份答卷,又抬头望向了躬身肃立殿下的邓曼,“你在政略一章中提到,巴蜀偏安西南,当地士族影响巨大,可以怀柔之策,再徐徐图之那本帅问你,在政略课上,本帅有没有讲过时宽时严是为政之大忌?”
邓曼浑身一震,慌忙又躬身一礼,“大帅讲过,只是末将以为巴蜀士族根深蒂固,若以雷霆手段镇之,必将引起反弹,拖延我军南下之步伐!”
闻言,不少人面露赞同之色,更有人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但李汗青却愈发恼怒了,“你啊你,何为大将之风?区区一个巴蜀,本帅等上一年都等得,你连停下来平靖地方的耐心都没有?”
说着,李汗青顿了顿,一声轻叹,“为将之道,戒骄戒躁啊!”
邓曼一怔,无言以驳,只得再拜,“末将知错!”
李汗青摆了摆手,声音温和了些许,“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坐下说话吧!”
说罢,他环顾殿中诸人,神色一肃,“诚如邓曼所说,益州士族根深蒂固,盘根错杂,若以雷霆手段待之,必遭猛烈反弹,但是,你们需要记住:我们黄巾军要的太平天下从一开始就是为士族豪阀所不容的!我们要团结可以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也能容得下士族豪阀,但,前提是他们能够接受我们定下的各项政策!”
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发严厉,“我们的工作确实要讲手段,将策略,但原则性的东西永远都不能打丝毫折扣!哪怕我们将南下的步伐放慢一些,也须保证已经占领的区域要完全贯彻了我军的各项政策”
这天下午,训导部中心大殿里不时就会响起李汗青的咆哮声,大殿外负责警戒的亲卫,路过左近的训导部官员尽皆噤若寒蝉,惴惴不安。
黄昏时分,李汗青终于宣布散会,但一众学员提交的答卷尚未点评完。
第二天辰时,点评会继续,但李汗青不再如昨天下午那般严厉了。
在西山军政学校第一期学员的考核中,答题只用了两个时辰,但点评却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这一天半的时间,对于众学员来讲异常漫长。
还好,当点评结束之后,李汗青当场宣布,“西山军政学校第一期学员全部通过考核,后天一早举行结业典礼!”
听到这一结果,一众在点评会上被李汗青批得体无完肤的学员们尽皆如获新生,喜出望外。
十月十五日,西山军政学校第一期学员结业典礼在中心大殿前广场上的丰碑下举行。
训导官钟迪主持典礼,并致辞,总结了众学员在校期间的表现。
然后是李汗青上台致辞,说的多是对众学员的厚望,最后,他又亲自向每一位学员都颁发了一柄尺余长的精美短剑。
那是他亲自设计并督造的短剑,剑身上铸有四个简体字,一面是“正义”,另一面是“勇气”,命名为“义勇剑”。
义勇剑颁发下去之后,结业典礼正式结束,西山军政学校的第一期学员算是毕业了,之后将各自奔赴新的岗位。
送走了西山军政学校的第一期学员,西山军政学校也算摸索出了自己的教学和考核模式,李汗青便将学校的事务都交给了钟迪。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众亲卫赶往了沔阳,在西城呆了三月有余,沔阳已经堆积了许多事务等着他去处理:各处作坊遇到的技术性难题,开设在沔阳的工业学校,还有钟繇在沔阳挖出来的那些内部人员该如何处理
西去沔阳的官道上,李汗青带着百余亲卫铁骑一路疾行,赶在未时左右抵达了沔阳县城。
这可比打成火车去沔阳要快得多。
毕竟,有百十骑人马,如果要搭乘火车的话,就必须先通报郧关车站,让火车空载驶往西城骡马站,否则,只有三节车厢的小火车根本装不下他们这一行人马。
而且,火车只有这么一辆,每日往返沔阳和郧关的时间有定:若在前一日傍晚抵达郧关,就要等第二天傍晚才能返回沔阳。
倒不是他不想多搞两辆火车,只是,整个汉中盆地也只有这么一条线路。
所以,此次去沔阳,他并未选择搭乘火车,就只那么一列小火车,还是留给那些急着赶路的客商吧!
匆匆地赶到沔阳之后,李汗青草草地吃了点东西,便一头扎进了卫生纸作坊,作坊里的一条产线因为蒸汽机故障的原因已经停工一天多了,但一众蒸汽机作坊的技术人员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解决不了问题。
李汗青一番忙碌后,虽然成功解决了故障,但心底却多了一丝担忧。
正如他当日担忧的那样:他动用汉中所有的人力物力和矿产资源,费尽心机才让汉中飞速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但如今的汉中却像个刚刚胡吃海喝完的壮汉,看似精神抖擞,却暗藏隐患,不敢大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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