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辛田,是辛家一个旁支。辛家主要经营粮食买卖,小的也是略知一二。去岁雪灾,朝廷下令赈灾。一开始倒没什么问题。虽然粮仓有亏空,但应付赈灾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我们粮价只涨了一点。直到……”辛田迟疑了片刻,“直到皇帝驾崩了,有些贵人便找上了辛家。他们将赈灾的粮食交于我们,我们高价卖出,共分所得。”
辛田看了一眼附近的匪徒,他们目光之中的怒火仿佛都快灼伤了辛田,辛田有些瑟瑟发抖,这里的人多半都是被逼着当上了匪徒。
“可是朝廷那边也得有个说法,于是我们联合起来,找了个游侠合作捧他的名声,这人便是云中燕!什么烧毁粮仓劫走赈灾粮,都是一场演给朝廷看的说法。”
辛田话音落下,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叶成握着手中长剑,手上青筋崩出。叶柯祯足踏虚空,宛如神祗一般立在叶成背后。四周的匪徒喘着粗气,望着辛田的目光带着杀机。云中燕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再无机会了。
“如何处置?”最后还是叶柯祯打破了沉默。
叶成迟疑了片刻,挥了挥手:“杀了辛田和燕五六。”
辛田一听,连忙大喊:“饶命啊!我是辛家的人!”一道光芒划过,他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可能他还有一些话想说,但已经没有机会再说了。云中燕就愣在那里,直到剑光划过才惨叫一声,二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埃。
“余下的人把仓库里的粮食分了,都回去吧。”叶成挥了挥手,其余的匪徒无不胆战心惊,听清叶成的话语无不感激涕零,有的人跪倒在地疯狂磕头谢恩,有的人小心翼翼的起身,有的人飞快的奔向粮仓,生怕叶成反悔一般。
叶成走到燕五六的身前,探了探鼻息,最后叹了口气。那一掌击碎了燕五六的心脉。此时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叶成就地挖了个坑,将燕五六埋了进去。许多匪徒背着粮食站在一旁没有离开,一个个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成站在燕五六的坟前,这一次他显得冷静了许多,可是心中的悲痛不曾减少半分。
“我不记得,我笔下的世界是如此的残酷和冰冷啊。”叶成喃喃道,“燕兄,来世再请你喝个痛快,喝一个不必担心第二天起不来的痛快。”
忽然察觉的身旁的视线,叶成转过头来,问道:“怎么?”
有个胆大的人开口道:“大侠,我们这些人大多数都……都无家可归了!”
一人开了话头,剩下的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家里人都没熬过雪灾。”
“俺的田地都被占去了。”
“再说了,咱们犯了事了,怎么回去啊?”
叶柯祯也小声说道:“公子,眼前这些人都在生死间厮杀过,让他们回归乡野也是难事。”
“那你说该如何处置?”叶成打不定主意,问道。
“不妨让他们去燕国边境,在与北狄交界的地方当个随军义士。”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问道:“什么是随军义士?”
叶成回忆了今生的记忆,所谓的随军义士,多是些自备干粮甲兵的游侠。拿着敌人人头来换取功劳钱财。因为北狄之人和大燕之人长相不同,也不必担心杀良冒功。
组织了语言解释道道:“燕国与北狄接壤,北狄之人凶残无道,常常来我大燕境内劫掠,因为对北狄之人的仇恨,当我们出动军队征讨北狄的时候,往往有许多义士愿意自备干粮甲兵参战,只为杀敌。这些人便是随军义士。”
“后来随军义士也不必跟随军队行动,可以自行组织,反击侵略的北狄之人,或者去北狄国拿人头回来,都可以到官府领取功劳和钱财奖励。”叶成说到此处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这个设定,便是来自汉朝的故事。当年李广利多次纠结游侠囚徒等人成军出击,最后封侯拜相。
听了叶成的解释,大伙纷纷议论起来,有人便笑了:“这不就是劫匪嘛!”
旁边一个人连忙捂着这个人的嘴,说道:“他酒还没醒,说胡话呢,大侠莫怪。”
“哼!”叶成怒哼一声,众人吓得纷纷噤声,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们:“你们这些人其中,不少人武艺还算不错。能在天灾人祸之中混到现在,想来都是有本事的。可是你们当个劫匪,为害乡亲,掠夺他人粮食喂饱自己肚子,难道那些人不是你们的乡亲吗?”
“我知道,你们掠夺的,很多是权贵富商勾结的把戏,你们也不知情,但是!正因为你们不知情!反映出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你们掠夺赈灾粮是没错的!狗官们贪了赈灾粮,饿死了你们家人。你们夺了赈灾粮,又饿死了哪家乡亲?”
“狗官害人,就去砍了狗官。”
“乡绅害人,就去砍了乡绅。”
“你们呢?跟粮食过不去?抢的是赈灾粮,烧的是县城粮仓,自觉地惩奸除恶了,结果呢?狗官和富商一勾结,你们落了几粒粮食到肚子里,其他粮食都被他们给贪了。粮食从哪儿来?还不是你们的乡里乡亲的嘴里来?回去查查族谱,说不准饿死在街头的就是你的亲戚!”说到这,叶成又想起城门外那个僵硬的尸体。
忽然没了心情继续说下了,“去当个随军义士,有什么能耐,对着那些禽兽北狄人使劲去,一个人头,一份功劳,一份钱财。身边的人还觉得你是好汉子,大英雄!把你们的劲头,拿去跟祸害们斗!”
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叶成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嘀咕:“那就任由这些官商勾结的祸害逍遥自在?”身边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
叶成的身形顿住了,抬头看着蒙蒙亮的天色。叶柯祯轻抚叶成的后背,低声道:“殿下,到燕都后向朝廷去信一封,应当能解决这事。”
叶成点了点头:“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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