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悦将画看完以后,心底里却又忽然升起一种可惜的感觉来。
“这画真是可惜。”
赵安悦轻轻地谈了一声,见采月露出不解的神色,便就解释道:“可惜这画费尽心力,浓墨重彩想要突出表现的地方虽然是做到了,却又落于刻意了。”
“有的时候,不经意之间的一瞥,方是惊鸿一笔。如此精心描绘的画,初初惊艳完以后,却有些索然无味了。”
刻意安排的一场相遇,并不能比得上偶然间的回眸一望。所谓一眼万年,便是恍然之间罢了。
采月歪了歪脑袋,并不能够十分明白赵安悦话里的意思。
“啧,这一番言论,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赵安悦刚刚点评完了以后,从屋中屏风的后头,忽然之间走出来三两人影,右侧的那人编辑不阴不阳地啧了一声,复而继续说着。
“这画栩栩如生,线条勾勒之细腻无人能及。更何况,当初宋先生为画此画,可是足足费了三个月的工夫。”
不阴不阳那人翘起一个兰花指,指着赵安悦,上下打量了一番就道:“宋先生的画,岂是你这种穷酸秀才能够随意点评的?”
赵安悦柳眉一蹙,未曾想她不过稍稍点评几句,这边上就有人站出来如此挤兑她。
看来这求贤若渴堂办堂的主旨,让人给忘记了啊。
“求贤若渴堂此处,本就是一个让人畅所欲言的地方。难不成只许你开口称赞,却不许旁人指出不足么?”
赵安悦反唇相讥,一点儿退让的意思也没有。
那兰花指原本就趾高气昂的,不曾想赵安悦竟然拿这套说辞来压他,一下子找不到应对的话语,只能递了一个眼色给自己身边的微胖男子。
那微胖男子长得珠圆玉润,颇有几分暴发户的模样。很难看出来…他到这里来,是来欣赏这些字画的。
然而事实上,人不可貌相这话,古人是诚不欺我的。
“老朽不才,正是这画的主人。鄙人作画多年,也曾经受到朝廷的封赏。好似这落于刻意的评说,倒也算是头一回听见。”
俗话都说打人不打脸。
赵安悦只觉得这一回,她像是不仅仅打人打脸,甚至于还诛人诛心了。
看来,下一回想要“好为人师”说别人不足的时候,还要仔细观察一下,是不是隔墙有耳才行啊。
一个不小心,可就招惹了一身泥污了。
这个宋先生,敢于这般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平日里,身边少不得全都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辈。
以至于,失去了听到真话的机会,然后误入歧途了。
赵安悦轻嗤一声,看向宋先生时,嘴角已经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了。
宋先生原本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安悦,对她极为不满。骤然间被这样的一个眼神看着,背脊一下子就有些不自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先生语带不快,说道:“不过一介穷酸秀才罢了,有什么资格妄自点评?”
“是啊。”
赵安悦讥诮地笑着,反问道:“在下一介穷酸秀才尚且能够指出先生的不足。可是,先生身边的人,为什么偏偏不能呢?”
“先生自己,难道不应该反思反思这个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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