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芙一大早去了“余宅金银盐钞交引铺”，请王掌柜把余家在金陵所有铺子的掌柜都请了来。

余芙面对这一群能做自己叔叔伯伯的掌柜们，曲膝一礼。

“各位叔叔伯伯们，侄女今日请大家来到这里，想就我们余家商铺的事和各位通通气。诸位已经知道，我二哥余青柏被当初细作，不日就要问斩。我们余家在金陵城中的店铺也都受了牵连，被勒令关门歇业。”

“诸位中有不少是看着我二哥长大的，我想也清楚我二哥的为人。我二哥绝对不是细作，我们余家一向是正正经经的本分商人，也不会做那细作之事。”

“余家遭难，也连累各位掌柜了。各位叔叔伯伯为余家效力几十年，不胜劳苦。我作为余家的女儿，在这里代我爹爹谢谢各位。”余芙盈盈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众人纷纷说。

余芙看了看诸人：“如今余家遭逢此事，还请诸位掌柜念在余家多年与各位的东主之谊，稍安勿躁，静等结果，若我二哥真的被问斩，余家商铺从此关门，到时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在最终结果没出前，还请各位安抚好店中伙计，若有伙计想另谋高就，我余家不拦着，若他们还想在我们余家做，歇业期间的工钱照发。若是余家能渡过此劫，到时定不会亏待各位。”

余芙神色一肃，话锋一转：“不过，若是让我知道，哪位想借此机会挑事，趁火打劫，到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余芙说完，各位掌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人暗自叹息白家这突遭的横祸；有人心想大小姐这话一软一硬，倒也恰到好处。

“大小姐多虑了，我们都跟着东家多年，如今东家有事，自然共度难关，哪有甩手要走之理。”说话的是马掌柜。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诸位要是没什么异议，就请回去安抚好底下伙计。王掌柜，萧掌柜、马掌柜，三位掌柜还请留下来，我有事要说。其余各位就先回吧。”

众掌柜纷纷拱手退了出去。余下三位掌柜等余芙说话。

“三位掌柜在我们余家时间最久，也是我父亲最为信任之人。不瞒三位，我们余家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请三位掌柜帮帮侄女。帮帮我们余家。”余芙眼中似有泪光。

“大小姐放心，我们老哥几个也跟东家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能做的，绝不推辞。”王掌柜先说话。王掌柜不仅是金陵城余家交引铺的掌柜，也是余家在周国的总管事，负责统总余家在周国商铺的各项事宜，深得余芙他爹余有财的信任。

“是啊，王大哥说的对，大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萧掌柜也道。

马掌柜在一旁跟着点头。

“好，我请王伯伯传信给余家在周国的各个商铺，所有商铺照常营业，但要谨慎行事，帐上不要留太多余钱，能转出来的都转出来，而且绝不能在这关头被人再抓住什么把柄。另外还辛苦王伯伯把余家在周国的各个商铺跑一趟，查看各店的情况，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大小姐，不如各商铺暂时歇业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王掌柜建议道。

余芙摇了摇头：“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停业。金陵城中的余家商铺是被官府查封，若周地其余各商铺也停业，不但人心惶惶，更让官府以为我们确实做了细作之事，心中有鬼。”

“好，我这就去办。”王掌柜痛快地答应。

“请萧掌柜把金陵城内的各个店铺查看一边，各个铺子的账目要交给我过一遍。萧掌柜看哪些掌柜若是有心离开，也请及时告诉我，我好早有准备。”

“大小姐放心，我马上去办。”

“请马掌柜帮我留心最近金陵城中的其它动向，或者涉及我二哥的消息，也请尽快告诉我。”余芙说道。

“行，大小姐放心，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知大小姐。”马掌柜快言快语。

三位掌柜很快领了吩咐去办事去了。余芙独自坐在厅堂里，心里惶惶然，想自己爹爹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在燕周两国打下的基业，说不定这一朝就要毁于一旦。也不知道在燕国的爹爹接到消息后会怎么样，余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渡过这次难关。还有二哥，这多出的十天不知道能不能把二哥救出来。

余芙心中有种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她强迫自己，要冷静。二哥，还有余家，那些曾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庇护她、爱护她的家人，现在正需要她。

燕京城，白家。白老爷白德善正站在廊间逗一只白顶红嘴的鸟，那鸟儿似颇为高傲，对白老爷喂过来的食物爱理不理，心情好了就啄一口，不高兴就把头转过去。白老爷却喂得甚是得趣。

一下人走了过来：“老爷，金陵城那边来信儿了。说是那余家的二少爷已入了瓮，被官府抓了去，不日就要问斩。”

“甚好，不枉我费一番苦心安排，总算是踢破了木桶上的板，水漏了出来，余下的事就好办了。余有财啊，别怪我心太狠，怪就怪你把手伸的太长，那周国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哼，这回不死也把你们余家扒层皮。”

“去，告诉姑奶奶，请他转告相爷，事成了。”白老爷吩咐道。

“是。”

“还有，让金陵城那边把尾巴收拾干净，涉及这件事的人，一个不要留。”白老爷捋着胡须。

“老爷，您上次没说一个不留，那边回话，说与段意秋的管家接触的那个涂掌柜，回了老家临安避风头去了。”

“一群蠢货，这种事怎能留活口，告诉金陵城那边，赶紧派人，把那个涂掌柜解决了，越快越好，快去。”

“是。”

白老爷没了刚才的闲情逸致，一抬手，把挂在廊间的鸟笼打翻在地。

“咣当！”刚才还高傲的鸟瞬间落魄，倒在地上“啾啾”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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