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一天前。
“大兄,可见到我儿?可见到我儿?”
全身带伤,箭头还没有全被挖出的糜芳急急询问被白马义从救回的糜竺。
糜竺黯然摇头。
“小妹呢?”
糜竺低头不语。
旁边甘夫人在刘备怀里放声大哭。
树下的刘备怀抱着甘夫人,心中满是悲苦。
他看看痛哭的甘夫人,看看身周落魄的残卒,看看赵云救出的上百孤儿,看看身后倚着树的大旗。
旗上写着“仁义”二字。
他不禁落下泪来。
仁义一生,自谓从不负人,怎就落得如此地步?
以新野小城,为荆州把守门户七年,现在他们缘何降曹?缘何不愿纳我?
军师,你说以阿斗为少主,然后一战败曹,便可使得世家来附。我答应了,甚至忽略了封儿的想法,可现在还怎么败曹?
他仰头望天,努力将眼泪收入眼眶。
糜竺被救回来后告诉他说:阿斗,死了……
封儿,幸好,你不在这里。
日渐西斜,远处驶来十余骑兵,引得残卒骚动,纷纷护住刘备。
“莫要慌张,是翼德。”刘备坐在树下,怀抱甘夫人,看也不看便挥手让那仅剩的百十残卒散去。
他只听马蹄便知那是谁的军队谁的兵。
张飞过来,滚鞍下马,心痛的朝刘备喊一声:“大哥……”
刘备无力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阿斗的事情。
这时,赵云自张飞身后闪出,怀中抱着婴童。
刘备眼中陡然射出无数希望,甘夫人猛地扑向赵云。
赵云重重一跪,将那婴儿举过头顶。
“主公!”他放声大哭,不敢抬头。
甘夫人掀开襁褓,立即瘫倒在地,刘备接过抱住,眼睛一望,顿时无神。
我儿…真的死了……
希望破碎,一时间,刘备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双手不禁垂下,婴儿落地。
“主公。”
赵云抱起婴儿,含泪不忍的轻唤刘备一声。
刘备稍稍回神,明白赵云心意,再看一眼四周的残卒,颤抖着伸手指向赵云怀中的婴儿:“为…为…你…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
这几个字,似乎用尽他一身的气力,说完他便瘫倒在地,泪流不止。
张飞连忙把刘备扶到树下坐好。
刘备痴痴的看着地面。
我刘玄德一生,舍命战黄巾,散财讨董贼,寡兵救北海,孤军援徐州,剪淮南之羽翼,征徐州之窃贼,伐僭越之伪帝,拒残暴之曹军,从未失信于天下,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为何?
为何!
苍天苦我便是,为何要为难我的妻女,为何要收走我的幼子!
这仁义,莫非便真的是错?那我倒要看看,丢下仁义,我能得到什么!这百十残卒,是否便能与曹贼抗衡!
刘备渐渐咬紧了牙关。
“赵将军,赵将军,少主回来了,我儿呢?我儿呢?”糜芳连滚带爬的跑到赵云身侧,紧紧抓着他。
赵云一语不发,任他发泄。张飞放下刘备赶紧过来把糜芳推开。
“若非你引军脱队,阿斗也不至于丢失。”
“少主回来了,我儿没回来!”糜芳竟敢对张飞大吼。
张飞冷冷看他一眼:“孰轻孰重……”
仓啷一声,糜芳拔出剑来,朝四周一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顾着少主,谁有想过我的妻儿!”他猛然抢过一匹马,翻身便要上去。
可他受伤太重,上了几次,全都跌落在地。
张飞叹口气:你的孩子是你的希望,阿斗却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他知道的,刘备看似满头黑发,实际早已花白。
张飞走向糜芳,把他按住:“子方,别去送死。”
糜芳用力挣脱,张飞的手却纹丝不动。他一口咬在张飞手上,眼神中满是仇恨。
张飞不说话,只是按着他。
终于,他松了嘴,大声嚎哭。
“唉。”张飞拍拍他的肩膀。
糜竺狐疑的走向赵云,他被俘后亲眼看着小妹抱了个孩子跳井。
所谓少主,只是为了让荆州世家能够放心支持刘备,而这些都是刘备的老班底,自然不需要对他们隐瞒,也瞒不住。
糜竺抱过婴儿,大吃一惊,连忙掩住婴儿面部,只掀开一角悄悄给糜芳去看。
糜芳瞪圆了眼,哭声立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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