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薇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自己也尚不明了这天道。他们是否下界封印异兽,全凭山海阁的指引,那悬在塔中间的钟声一响,便说明有异兽在为祸人间,可就像鸳语说的,是谁在判断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是谁在操控这钟声呢?
兆薇的灵台越来越混沌,似乎又回到了鸳语的记忆中,看着她和奕霄你一言我一语,室内茶香袅袅,梅香扑鼻,她曾想:如果鸳语的记忆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却不想,自己仿佛被锁在了这里的记忆中,就像见证他们的这只梅。
路远接住快要跌坐到地上的兆薇,给一旁的灵萝使了个眼色。
面前的鸳语身体不再像雾一般,仿佛又实在了一些。兆薇扶着路远的胳膊,才勉强站立:“鸳语,真是好算计,原来,你在我的灵台中也附了一精魂,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将这缕精魂附进来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可还记得?”鸳语笑看着兆薇:“那日,奕霄送来了那枝梅花,我便看见了你,而我附魂的媒介——正是那缕梅香。”
“原来早在那时,你便看见了我!我真是大意了~”怪不得师傅总提那梅香。
“兆薇啊,不过你运气好~否则的话,早被我吸食干净了!”鸳语的嘴角裂到两个耳根旁,眉眼疯癫,竟有成魔的趋势。
“这禁术可是要遭天谴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特意抓了穷奇,来引渡这天谴,却不想,直到最后那几天,才来了几个小闪电!什么天谴,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你看,穷奇他,不是好好活着吗?”鸳语绕着兆薇转了几圈,就像飘在半空中的鬼魂,她声音虚渺,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原来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鸳语突然停在兆薇面前,脸离她只有几厘米,她从下方瞪着兆薇,眼珠上翻,看得兆薇小小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还是她初见的鸳语。
“你只知大长老算计你,你可知为何?”
“因为我叛出了蠃鱼一族,和人类为伍!”
“与他何干呢?鸳语~”兆薇看着鸳语,眉眼间竟是悲哀:“我告诉你为何~因为,你有个孪生姐妹,大长老和三长老从你们出生时便做好了为你们引渡天劫的准备,而你的姐妹,在前不久~飞升成神了!我想,你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所以,现在~三长老他~”看着兆薇点点头,鸳语的表情终于崩塌了,她眼中的泪水慢慢蓄积着,却没有掉落到地上,而是像珍珠般飞在这阁内,偶有一颗碰到墙壁或抽屉,便消失不见了,独留一块小小的水渍。也许这天地间,只有三长老,是如父亲般,不求回报、一心一意地宠着她的,现如今,这个人居然消失了。
“鸳语啊,三长老殁了,穷奇才承了那天谴~而我,不是运气好,这禁术一次只能针对一人,你的法术~一开始,根本就没法儿启动!”
鸳语捂脸蹲下,嘶吼着:“你骗我!我不信!不信!”
她突然一抬眼,眉目凶狠,扑向兆薇,将兆薇撞出路远的怀抱,生生砸在了地上。只见鸳语的眼角长出了许多鳞片,像刺刀一般,闪着锋利的光,向两边延伸着,这是——堕魔了。
“三长老已死,你们都负我,看我吸干了你,再去找蠃鱼一族算账!”
兆薇一手制止了准备上前的路远,一手轻抚着鸳语的脸庞,眼眸温柔,说出的话却十分冰冷,既然已经堕魔了,那便没法儿再拯救了。
“穷奇已被封印,所以,以后这天谴,你要自己承担!我地狱会洗清你的罪孽,以慰亡灵!”话说着,兆薇手中闪着一个金色轮盘,轮盘上的字节不断跳动,变换着位置,阁内顿时光芒万丈,刺得鸳语睁不开眼睛,还未来得及遮挡,鸳语便被轮盘托起。只见从轮盘的边缘,伸出无数道金光,在鸳语周身交织跳跃,不一会儿,就编织了一个金色牢笼,将鸳语困在其中。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像发亮的墨水突然泼到了忘川的天空,这道闪电还未收回,另一道接着又起,鸳语的惨叫声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淹没。好一会儿,室内暗了下来,万籁俱寂,那个小小的木雕翅膀“咔哒”一声,在抽屉中断裂。终于结束了~兆薇轻轻闭上了眼睛。
鸳语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身上的衣裙已变得焦黑,她咳出一口鲜血,血未流到地上,便化成金粉飘散。
“以你的能耐,抓不了穷奇~”鸳语艰难地转着头,看到抱着兆薇的路远正在问她。
“我偶然碰见穷奇,他受了很重的伤……”鸳语大口喘气,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那时的青儿,原来等着自己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她的罪孽,真的能被这地狱洗清吗?也好~一滴泪从鸳语眼角滑落,室内的金粉飘飘荡荡,散入这忘川的角角落落,地上已不见人影。
白十二和灵萝已来了良久,这时才从门口走进来。白十二伸出两指,轻点兆薇的太阳穴,探入她的灵台,摇摇头:“这一缕梅香,还在小薇薇灵台中~”
“怎会?”路远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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