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贸然起事造反,张全并不是利欲熏心昏了头,而是有一番思量的!
这些日子天天找人套话打听,就是为了摸清秦州城到底有没有驻军!
甚至为了试探底线虚实,不惜触犯楚官人的严令,在讨了一顿板子后,他晓得了:
秦州无兵!
也正是因为秦州没有可战之卒,所以才不敢叫他们这些流民进城!
他张全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听过戏;一路北上,见的全是灾民水患,地势低点的村庄,随处可见浮尸。
显然是才死不久,若是死得早,早就沉水底喂鱼了;哪能被他看见?
在南边被老天爷逼的没办法,这才北上挣命找活路。
他老子娘全都死在路中,饿到最后遭罪走不动,活活累死的;他那个婆娘有心眼,半道跟野汉子跑了,留了个幺女;但是快到秦凤地界时,也被他卖给了老鸨。
灾荒时节,人不如粮米。
一个幺女,三斗糙米。
不亏,至少他活下来了!
这该死的世道,他只想吃饱,不想饿死!
“老张,你看我们是烧了这粮仓还是如何?”
城墙北角有块高地,避免粮食遭水害,故将粮仓修在这;张全一大群人没有丝毫阻力就将粮仓夺了下来。
一进粮仓一个个就跟老鼠见着香油似的,口水不止,肚子咕咕响,大家也是被眼前的存粮惊呆了。
“大哥!我们烧了这粮仓吧!逼那群怂货造反!”
此时说话的这人身材有些瘦小,鹰钩鼻,双眼如同毒蛇阴冷幽暗,稀拉的几根头发用着一块黑布包裹着,佝偻着肩膀,整个人感觉就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似得。
这人对着旁边的人说完后,用细小干枯的手臂指了指前面一群拿衣衫兜谷子的同伴。
被唤作大哥的人就是张全,闻言嘴唇紧闭,双眼微眯,眼神里透露出杀机。
“不慌!看看那个黄毛小子用啥子方式来对付我们,把老子逼急了,咱们这群人掀翻这秦州城!”心里想着有朝一日,我张全说不定也能称王称霸!
“我听大哥的!”
相由心生,心里想的那么好,所以不由的嘴角上扬,配合着脸上的那道狰狞的刀疤,这个笑容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节奏。
若是荆湖北路江陵府的王罕王经略在此,定然会认出这细小佝偻的人就是岳州发了海捕文书,在荆北路中凶名赫赫的鬼六;
身后那群看着营养不良但都面目凶恶的人,都是跟着他人每日刀上舔血为了能混口饭吃的小喽啰。
“咻……”
正说着,张全眼角瞥到了一道白光,这么多年的农作经验告诉他,这不是他眼花,因为这道白光一般情况只有钢刀才会反射出来。
以前原是农夫的他,在晴天耕作时牛犁也会被太阳反射出现更耀眼的光。
并且,在农闲时他老子经常会将犁刃摆在院子里蘸着清油对着太阳反复擦拭。
有官兵?!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张全顿时转身大吼一声:“有官兵!操家伙!!”
吼完后抽出抢夺来的材刀,警惕的看着周围。
而粮仓里的人,听到张全的吼声立马惊醒!
官兵?
害怕,慌乱,紧张和兴奋刺激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最后变成破罐子破摔!
“格老子的,那小子毛都没长齐,怕个卵子啊?”鬼六操着一口西南楚语,鼓动气势。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知道,当他们闯进粮仓就表示已经起事造反了,并非是能放下武器就会被饶命的,因此倒不如拼个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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