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
“千岁,醒醒!”
一名尖嘴猴腮,面白无须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太监步履匆匆的走进寝宫,转过一道屏风来到床榻前俯身朝床上躺着的皇长子朱由校喊道。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耳边呼叫,朱由校嘴里“唔”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又睡死了过去,见千岁爷毫无醒过来的意思,那名太监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抓耳挠腮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想着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千岁爷还能睡的着?
无奈之下,那太监只好伸手搭在朱由校肩上轻轻摇了几下,这下,少年终于有动静了,只见少年伸出手朝枕头处四下摸了摸,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找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猛然坐起身来,将一旁的太监都吓了一跳。
只见,朱由校睁着茫然无措的大眼四处寻摸了一番,又朝那名太监看了一眼,方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大伴,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千岁,皇爷...皇爷...恐怕...”太监说着说着竟然一下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朱由校面色骤然一紧,心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吗?”
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太监的双肩,急切问道:“别忙着哭,父皇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那太监抬起头了,望着朱由校抽泣着说道:“昨晚皇爷睡下之前又进服了一颗红丸,结果...结果...”
朱由校仿佛早已知道这个结果,沉声道:“起来,陪孤速去父皇寝宫!”
说完,当先朝殿外走去,那太监戛然止住哭泣,愣了愣神,千岁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静了?
这时朱由校的身影已转过屏风,那太监如梦初醒般一骨碌的爬起来朝朱由校追去。
二人从偏殿出来转了个弯朝乾清宫正殿走去,廊道两旁侍候的火者女官纷纷向皇长子跪下行礼,就在这时,正殿忽然传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
“陛下升遐了!”
朱由校的身影随着这哭声响起猛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犹豫什么,但很快朱由校深吸一口气又坚定的朝正殿走去。
谁也不知道的是,这个身形瘦削面庞显得依然稚嫩的十六岁少年,身体里其实隐藏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的灵魂,就连身边那名贴身内侍魏朝也丝毫未觉察出异样,而且就发生在两天前。
迈着沉重的步伐,朱由校来到乾清宫暖阁转过屏风就看到了躺在御榻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或许是触动了原来的记忆,也或许是身体的本能,朱由校感觉到鼻子有些发酸,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御榻前,握住泰昌皇帝冰冷的手掌,朱由校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出声。
想到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朱由校哭得更加悲伤起来,也更加真切起来。
就连同在暖阁内痛哭的一众妃嫔、太监、女官闻声也纷纷止住哭泣,过来柔声安慰他。
“千岁,莫要哭伤了身子,您现在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一定要保重啊!”司礼监秉笔王安膝行到身前,用手轻轻抚着朱由校的胸口劝慰道。
“父皇升遐,可曾派人去通知外间大臣了?”朱由校慢慢止住痛哭,噙着泪哽咽着问道。
这时的朱由校已经有些演戏的成分在了,融合了两世记忆的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回千岁,已经派人出宫去通知九卿了,相信很快就会进宫。”王安说完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御榻另一侧的一名中年妇人闻言脸色却突然变了,止住了哭泣,从袖子里摸出一方丝帕擦了擦眼泪,转身朝王安斥道:“先帝升遐,尚未小殓,岂能擅开宫门,还不快派人将使者追回来!”
所谓小殓就是为已故的皇帝沐浴容颜,括发、更换寿衣,将遗体安放至乾清宫正殿,并在遗体前陈设祭奠物,这叫“寿终正寝”。人死后由于病痛等原因,仪容大多狰狞,皇帝乃是天子,是臣子乃是万民心中的“上天”的化身,即使死后也不能破坏皇帝在臣子心中的形象。
王安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妇人,嗫嚅道:“使者已经派出去有小半个时辰了,这会怕是追不回来了!”边说着边向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卢受投去求助的眼神。
卢受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朝妇人说道:“李娘娘,皇长子未行册礼,名分未定,先皇崩逝的又突然,为防小人生乱,以安海内外之心,岂能不第一时间通知百官?”
听完卢受此话,朱由校心里也是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个便宜老爹还真是会给自己留麻烦,自己被立为太子的过程那么的坎坷,即使成为太子之后也受了那么多窝囊气,轮到自己当上皇帝了,难道就不能将心比心让自己的儿子少受点挫折?
虽然神宗皇帝驾崩前就立下遗诏,立朱由校为皇太孙,泰昌八月一日登基,八月四日就有官员上疏册立太子,结果不同意,此后每隔几天就有人上疏,但泰昌帝都留中不发,八月二十六日泰昌帝下诏“进封郑贵妃、册立李选侍、册立王才人、册立皇太子的典礼当依次举行。”
册立神宗郑贵妃为皇太后和册立李选侍为皇后本就于礼不合,文武百官皆不同意,而册立皇太子的日子泰昌帝最终妥协下来定于九月九日,结果尚未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泰昌帝就先行驾崩了。
所以直到目前为止,朱由校头上还是光秃秃的,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
但朱由校对此并不担心,虽然并未正式行册封典礼,但无论是神宗皇帝的遗诏,还是泰昌皇帝关于九月九日行册封大典的诏书,都表明朱由校就是名正言顺的法统继承人。
唯一担心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如果按原来的时空,将是东林党揽得大权的关键一战,朱由校不打算让这件事发生。
正如朱由校预料的一般,这时,乾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王安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凑到魏朝的耳边轻声说道:“去外边看看发生了何事?”
魏朝闻言立即起身一溜烟的出了大殿,片刻便又急匆匆返回来,冲进大殿朝众人喊道:“不好了,乾清门外有太监持棍棒阻拦大臣入宫。”
王安勃然大怒,朝魏朝吼道:“何人如此大胆?”
魏朝张了张嘴猛然看到李选侍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连忙又闭上了嘴,不过魏朝的反应还是被王安看在眼里,心中马上明白过来,怒哼一声,甩手便朝殿外走去。
朱由校这时却站了起来,朝王安说道:“大伴,莫要出去了,外臣如果连这点小麻烦都解决不了,孤以后如何放心将朝政交给他们?”
说完意味深长的朝王安看了一眼。
王安突然间愣住了,怔怔的望着朱由校,殿下此时的神情是如此的冷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性子,奇了怪哉!
朱由校这时心里却在想着:“就让我见识见识杨大喷子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大威力?”
心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间传来一声义愤填膺的怒吼:“今陛下崩逝,皇长子年幼嗣立,尔等阻门不让我等入内哀悼,是何居心,是想造反吗?”
大殿之中的朱由校闻听此言,不由得暗自竖起了大拇指给杨大喷子点了个赞,这大帽子扣的,看谁还敢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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