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顺着青河,从缓坡上奔流而下,驶向原野深处。
“睡一会吧。看着不远,实际还得一两个时辰才能到呢。”高明提醒道。
“嗯。”墨尘放下茶杯,抱起毯子走入船舱内。
开阔的原野上,河道平直,行舟缓慢而平稳。
墨尘裹着毯子躺下,枕着包袱,很快便沉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之中,察觉到船体微微一震。
“师弟,准备下船了。”高明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来了。”墨尘赶忙起身,收拾行囊。
他迈出船舱,举目四顾,发现这里是一处简易的码头。
高明拖出缆绳,将扁舟系好,带着墨尘向码头边一处灯火通明的屋舍走去。
还未及近,屋舍内众人的呼喝谈笑声便传了出来。
“你们玩得开心啊,怎么不带我一个?”高明没有敲门,毫不客气地一把将门推开。
屋内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来。
“高仙长!”其中一名男子赶忙放下手中竹牌,起身相迎。
“高老弟不去拉客,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一名端坐桌边的中年男子打趣道。
说罢,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高明撇撇嘴,对这调侃习以为常。
“老高,这位小兄弟是谁啊?”另一位坐在桌边的男子开口。
“是我师弟。”
高明随口答了一句,转而吩咐身前男子:“钱兴,帮我备辆车,去茶谷坊市。”
“现在?”
“嗯。”
名叫钱兴的男子转过头,看了一眼桌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朝他挥挥手,低头看起手中的竹牌。
钱兴得了许可,一面示意坐在旁边观局的年轻人顶上自己的位置,一面引着高明和墨尘出门。
半刻之后,一辆马车从屋舍后转出,扬长而去。
墨尘掀帘望向车外,见道路两旁满是摞叠整齐的木材堆,幢幢黑影,一望无际。
马车转了个弯,穿出这片堆放原木的广场,一头扎进荒野之中。
风起云涌,遮蔽了星辉月华。
夜色愈发深沉,马车前的两盏悬灯摇摇晃晃,散发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道路两旁修长茂密的野草随风倒伏,如浪潮一般翻涌不休,沙沙作响。
墨尘缩回脑袋,不再张望。
约摸半个时辰后,马车爬上一个缓坡,车身扭转之间,颠簸尽去,平稳得像是在滑行一般。
墨尘大为惊奇,掀开车帘。
只见一条开阔的大道笔直通向远方,两侧树木晶莹闪耀,明亮的光芒从枝叶间隙透射而出,将平滑的路面映照得宛如琉璃玛瑙,宝光流转。
道路尽头,一座浩大的山谷出现在眼前。数不清的屋宇塔楼从两侧山脊密布至谷沟,层层叠叠,铺满视野。四面八方的窗棂间溢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汇聚成一片斑斓海洋,令人目眩神迷。
望着这副如梦似幻的景象,墨尘目瞪口呆。
马车在距离谷口数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钱兴翻身下车,稳住马匹,侍立在一旁,恭敬地开口:“高仙长,到了。”
“辛苦你了。”高明掀帘而出,塞了些许银钱在钱兴手中。“拿去买些酒吃。”
钱兴连声谢过,调转车头,复又往来路去了。
墨尘跟着高明走在这大道上,只觉得满目雪亮,倒影重重。
谷口处立着一座四柱三间的雄伟牌楼,其上题有“茶谷坊市”几个大字。
两名身着青衣的执事弟子立在两侧,见墨尘二人行来,瞥了一眼他们腰间的杂役弟子令牌,浑然无事地聊着天,神态散漫。
墨尘路过之时,朝两位执事弟子微一欠身,其中一人露出笑容,点头致意。
身后两人的交谈声继续响起,隐约能够听闻。
“你说这世上真有人能三个月开灵圆满,完美筑基?”
“这事八大宗门都传遍了,还能有假?”
“欸,我也知道此事多半为真,就是心里还有点难以接受。”
“有啥难以接受的,人家是千年不世出的绝顶修道天才,这等人物岂能以常理度之?”
“张兄所言甚是。”
……
此时已过三更天,但谷中却亮如白昼。
高大雄伟的楼宇鳞次栉比,门扉内外,灯火通明;栏柱斗拱之间镶珠嵌玉,檐角各处,流光溢彩。道道廊桥凌空飞渡,穿梭起伏;条条街道宽阔敞亮,张灯结彩。
错综复杂的建筑群内,形形色色的商家擢发难数。有卖神兵法宝、灵丹妙药的,有卖功法秘术、阵器符箓的,有卖宝衣珍饰、奇罕资材的,也有卖胭脂水粉、吃食饮料的,品类繁多,应有尽有。酒楼、汤池、赌馆、妓院、车行、当铺、客栈、医堂……五花八门,星罗棋布。
这些店面或是奢华大气,或是小巧玲珑,或是开门见山,或是曲径通幽,或是灵光闪烁,或是暗香浮沉,或是人声鼎沸,或是笙歌靡靡……诸般种种,不一而足。
街道廊桥之上,有长身玉立的公子,也有花枝招展的美妇,有豆蔻年华的少女,也有鸡皮鹤发的老妪,有穿蓑戴笠的怪客,也有赤身露体的粗汉,有衣冠楚楚的权贵,也有不修边幅的闲人……彼此穿着打扮,千差万别。
他们有的潇洒俊逸,有的失魂落魄,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慢条斯理,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孤身一人,有的高声谈笑,有的沉默寡言……步态神色,也各不相同。
纷乱,嘈杂,璀璨,繁华,熙熙攘攘,影影幢幢。
墨尘跟在高明身后,迈入了这片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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