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叶寺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寺庙,它坐落在某个大河的下游,就正正好定在滩涂的中央。当发生河流决堤时,流水咆哮俯冲,却在到达寺庙的时候被分流,日积月累,寺庙所在的滩涂位置被逐渐抬高。显露出来的土地也越来越多,僧人们便在寺庙的一旁又建了一座多宝塔,据说在多宝塔最巅峰的时刻,足足有十四层,但现在由于年久失修,多宝塔损坏,加上寺庙里的香火也逐渐减少,离开的僧人也越来越多,现在多宝塔就只有单薄的六七层遗骸了。
当张芮囡来到这个地方时,就连河流的痕迹逐渐淡去,河流甚至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河流,只能说是浅浅的小溪。寺庙看起来真的破旧的很厉害了,张芮囡驻足扫视,就只有两个僧人在院子里扫地,他们抬头看向张瑞楠,点了点头,又低头去干自己的事情,脸上无悲无喜。
张芮囡踏进这座寺庙,僧人们便停止了动作,抬头起来看她,之后较高个子的那个僧人放下扫帚,抬腿向他走来,较矮个子的那个继续扫地。高个子僧人来到她面前,双手合十对微微俯身,“施主,到山叶寺有何事?”张芮囡也双手合十微微欠身,“突然到访,真的是打扰大师了,听说这座寺庙以多宝塔闻名,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有观看的机会?”
僧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他引着张芮囡从寺庙的侧门进入小道,走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多宝塔的的附近。多宝塔是木制的,用的是榫卯结构,经过常年的日晒雨淋,上面几层的结构基本都已经损坏,再加上近些年来山叶寺落败,没有得到很好的维修,此时的塔身稍微有些倾斜,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积攒厚厚的灰,让张芮囡最奇怪的是,多宝塔塔基周围积了很厚的落叶,明明寺庙之中依旧有僧人,但不知为何却没有打扫的痕迹。
僧人目光平和,向张芮囡介绍说,“多宝塔因为年久失修,现在不支持香客进入,施主可在塔基附近观看,不可入塔。”就在刚想问为什么没人打扫多宝塔塔基附近时,面前本来掩着的多宝塔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大概年龄在四五岁左右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探出了头。他看到面前的两个人,明显是吓了一跳,面上带着慌乱,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做错事了,垂头丧气的来到僧人面前,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在道歉。
僧人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脸上并没有意料之外的惊讶,他伸手弹了弹小男孩的脑门,“不是说过了多宝塔不能随便乱闯吗?你怎么又进去了?怕是不小心坍塌了,摔着了怎么办?”僧人转头看向我,面上出现了歉意,“这孩子是庙里收养的一个孩子,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他是顺着水流漂下来的,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尝试给她寻找父母,或者寻找领养的人,但至今没有找到。孩童顽劣,见笑了。”
张芮囡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个孩子,孩子身上穿的明显是不太合身的衣服,但似乎被养的很好,并不是养成富态的状态,而是长得很结实,脸上也带着红润。“不是说多宝塔不可进入吗?怎么这孩童……?”
“是这样的。”僧人开始详细解释起来,“塔内的木板年久失修,地板早已腐烂不堪,孩童的体型跟重量还好,若是成年人,特别是好几个成年人,一同进去绝对会坍塌。并不是有意在诓骗施主,实属难以为之。”讲到最后他双手合十,又向张芮囡鞠了个躬。
张芮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毫不在意。她余光看到一旁的小男孩,他正盯着自己看,一副对自己很有兴趣的样子。她向孩童招了招手,小男孩就兴奋的跑到了她的身旁。她说:“这孩子看起来似乎跟我挺有缘一样,如果我想要领养他的话,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此时僧人已经恢复了最开始那样平和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眼中满是和蔼,“我们没有给他取大名,因为他来源于河流,可以称得上是上苍赐予的礼物。平时的小名就叫他大河。如果失主想要领养的话,就要与我去庙中,签上那么一纸契约即可。”
“当然,在这契约之前,我得问问这孩子,是否愿意跟你走?”他蹲下身子,目光与大河平视,“大河,我们不能为你决定你的未来,所以我来问问,你是否愿意跟这个女施主走?”大河眼中满是茫然,他伸手紧紧拽住了张芮囡的披帛,面上布满了不安。张芮囡低头同他讲话,“我无父无母,无子无兄,独身一人居住在无名山上,条件看起来有些艰苦,但不尽然,我依旧有养育你长大的能力。所以想问你是否跟我走?”
大河捏着张芮囡的披帛,低头想了想,坚定的点了点头。
僧人转身,带着张芮囡和大河开始往寺庙的正殿走,到正殿之后签了个领养的契约,写了名字,按了手印,就算是这么解决了。张芮囡表示,自己手里有银票,可以给寺庙多捐一些香火钱,用于补偿这些年养育大河的恩情,僧人也只是笑,目光中带着了然,他说施主不必想着补偿,上天自有决断。
“大河遇到寺庙,是寺庙的缘分,遇到施主,则是大河的缘分。大办香火钱便不必了,少少的捐一些即可,心诚则灵。”
张芮囡带着大河踏出了寺院的门,没走出几步,大河便回头看,两位僧人都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大河眼中逐渐积蓄了泪水,抿唇无声的哭泣。待走到看不见寺庙的地方,大河终于止住了哭泣,张芮囡给他递了一张帕子,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如果你以后想念他们的话,还是可以回来的。”
“僧人说你还没有名字,你想要新的名字吗?还是用你原来的小名?从今以后我俩就相依为命了,你叫我姐姐或者母亲都可以。”
大河擦干净眼泪,乖巧的把帕子叠好,收进了自己的衣兜。他看向张芮囡,眼中有着淡淡的儒慕跟希冀:“我想要一个大名,又想保留原来的小名。可以吗?”
他嘴唇蠕动了好几次,低着头红着脸,终于说出了那个字眼。
“母亲。”
张芮囡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领着他继续往前走。“可以的,大河在母亲这里一切的要求,只要是合理都可以达到。我原姓张,你随我姓,又与河流寺庙都有缘,不如就叫张檀溪吧。”大河得到了名字,快乐的笑了起来。
这对新构成的母子一路说说笑笑往无名山的方向走去,宽阔的土路上,他们与一个满身酒臭味的老和尚擦肩而过。老和尚似乎是喝的醉醺醺的,眼睛眯着,步伐却很快,哼着不成调的歌往前走,不过一会就离开了很远。
张芮囡注意到,张檀溪的笑容自从老和尚出现开始就消失了,他绷着脸,两人交握的手里,他的小手满是汗,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兽。
“怎么了?”张芮囡轻声问他。
“回,回去!!”张檀溪抬头,脸上满是渴求,“母亲,我们找人,我们找人回去救救无相师父他们吧!!”
“方丈住持都不在的情况下,他们会被老师父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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