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英国公李敬业的宅邸。
还是上次那些人,不过来宾少了很多。只有李敬业,薛仲璋,魏思温,魏元忠等几人,都是往来密切的心腹之人。
气氛也很沉闷,大家都不说话,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闷酒,伸着脖子朝门口看,都在等着什么人。
倒是胡僧惠恕,神情还是颇为镇定,默默坐在一旁,盘着数珠,念着经。
中书令裴炎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皱了皱眉头,也不寒暄,在主位坐下:“今日如何?不是说,今日登坛讲经的人,并无怀义在内,为何又闹出事来了?”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就盯着自己的外甥薛仲璋。
对这个外甥,裴炎也是很无语了。原本是河东薛氏的杰出子弟,一直以来表现都很出色,也不枉自己苦心栽培。
可为什么,就跟一个沙门过不去,而且还屡屡吃亏?那个沙门,不过是武则天的一个男宠罢了!
裴炎心中,很是不满。
薛仲璋一脸的颓废,勉强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实在是有点受打击。
“相公,我是想不通啊!那沙门怀义,本是洛阳市井小人,不学无术,不通大道的。恐怕他连经书,都未必能完整背得出!偏偏,不管有什么事发生,此人,此人就好像……”
薛仲璋说不下去了。
裴炎一拍座位,大声道:“就像有天命护佑,对不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居然颓唐若此!那不过是个男宠,是个市井小贩!你忘记你的家门了吗!忘记你的傲气了吗!”
薛仲璋双眼通红,憋足了气,却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不服,还是不服,可是他也想不出,要如何揭穿怀义的真面目了。想起今天白天在法会上,冯小宝那指挥若定,万众俯首的样子,他都有点羡慕。
那时候的冯小宝,简直在发光,让人不敢直视啊。
裴炎见他不说话,更加生气。其实原本,裴炎对冯小宝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这么一个小人物,对于出身名门,仕途顺利,傲视天下群雄的裴炎来说,那简直就是个烂泥里的蚂蚁,看不见就看不见,看见了随便踩一脚,也不耽误他走路。
所以薛仲璋说要对付冯小宝,要揭穿冯小宝的面目,从而给武后脸上抹黑。裴炎对此毫不在意,成功固然是好,失败了也不算什么。
谁想到这件事搞成这样,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还把自己这个看重的外甥给打击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裴炎真是恨铁不成钢,同时,心中对于冯小宝的重视程度,也随之升高。
李敬业见裴炎脸色不好,他和薛仲璋多年交好,少不得要打打圆场:“相公,区区一个僧人,纵然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本事,也无关大局。”
裴炎连连摇头:“当初,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看来,不然!此人在洛阳城中,已经是声名鹊起,有圣僧之誉。若是武后,有朝一日,真的要行不测之事,这妖僧登高一呼,至少能让人心混乱。到那时……”
裴炎不想再说下去了。
魏思温在一边,却听懂了。武后要想登基,自然要从多方下手。朝廷之中,别看裴炎也有许**羽,可他们心里都清楚,朝政都抓在武后手中,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能依靠的,只有军队和地方的宗王。
在这种情况下,舆论风向就非常重要了,因为老百姓对上层不了解,多半是跟着风头跑的。一个圣僧,一个得到百姓崇仰的圣僧,能有多大号召力,到关键时刻,有多大的破坏力?
搞不好就能决定大事成败!
裴炎左思右想,下了决心,又是一拍座位:“我意已决,若有人能揭穿那妖僧的面目,让他身败名裂,将来必为大唐护鼎功臣!”
这本钱下的可就大了!按照唐朝的习惯,要是牵涉到废立之事里面,能算得上功臣,那至少也有个国公之位,弄不好还能混个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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