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玥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先对外界瞒下大帅的死讯,让藏在暗处的那些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才能给远在名阳的孟昭瑾争取赶回来的时间。于是她对三夫人说道:“三夫人,您让大帅府里的人放出消息,就说大帅和大夫人受了轻伤,正在疗养中,然后安排人给少帅再发一份加急电报,让他放下手上一切事情马上回来主持大局。”
“好,我这就去吩咐人去做。不过现在府里乱糟糟的,知玥你就待在韵和厅不必出去了,有其它事我会回来同你商量。”
“嗯,我知道了三夫人。”
嘱咐完沈知玥,三夫人便到前院去做一应安排了。跟在沈知玥身旁的彩琴有些害怕地问道:“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的,只要少帅回来就没事了。”沈知玥说这句话时,既像是说给彩琴,又像是说给自己。其实她心里也不是全然不怕,瞬息万变的乱世里,谁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此刻,她既担心大帅府的安危,又担心孟昭瑾的安危。
名阳城。
接到电报的孟昭瑾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拿着电报的手越攥越紧,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跳动的太阳穴都在告诉旁边的人此时这个男人有多么愤怒和悲伤。他以前从未在人前落过泪,就算是子弹穿过他身体时都没有,但今天他的泪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可他自己还没有感觉到。
孟昭瑾觉得突然听不到外面传来的炮火声了,他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脑子里却逐渐亮起一盏灯,在灯下,一个又一个画面浮现在孟昭瑾眼前:孩提时蹒跚学步的他摔倒在花园的亭子中,母亲慌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温柔地哄着他,一边问他摔疼了没有一边给他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土;龆年时,他在课堂上“顶撞”先生后,先生找到父亲,父亲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趴在凳子上,拿着鞭子狠狠地往他屁股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他不争气,最后还是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父亲才扔掉了手里的鞭子,可后来他看到,半夜里父亲特意跑到他住的院子,张望一下周围没人后,悄悄走进屋里给趴在床上的他重新上药盖好被子,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才走出去;士官学校毕业时,父亲亲自给他发了毕业证书和奖章,看着他骄傲地说“儿子有出息了。”;第一次上战场前,母亲亲自为他打点行装,哽咽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亲则把装备最精良的部队给了他.......二十多年的画面不断地在眼前闪现,他甚至觉得刚刚收到的电报都是假的,自己的父亲母亲还在大帅府里等着他凯旋,明明在出发前,父亲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母亲还在温柔地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可现在只剩下电报上冰冷地写着:大帅与大夫人被炸身亡,速回成平!
一旁的周铭看着少帅万分悲痛的样子,红着眼圈哽咽着说:“少帅!您回去吧!”
在作战指挥室里的其他几个将官也强忍下悲痛大声喊道:“回去吧少帅!”
孟昭瑾在大家的呼喊声中逐渐清醒了过来,他攥着手里的电报开始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按说现在他应该马上回成平主持大局,处理父母身后事,可两军交战时,主帅突然离开是兵家大忌,如果他这时候走了,名阳怎么办呢,父亲生前说过绝对不能让名阳被牟桂葶给夺了去。他此刻心里焦灼万分,尽孝还是尽忠让他一时难以抉择,他现在真恨不得马上回到成平、回到大帅府,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那样做,最后他双手握拳,紧握的双拳因为太过用力所以不停颤抖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作战室的门口,朝着成平的方向“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默默在心里大声呼喊着:父亲,母亲!昭瑾不孝!然后他狠狠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一起喊道:“少帅!”
孟昭瑾慢慢站起来,重新走到放着作战图的桌子前,将那封电报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周铭,回电报。府中所有事务暂时全权交由三夫人掌管,待名阳战事安排妥当,我会立刻返回成平。”
“少帅!”
“按我说的做!”孟昭瑾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茶杯被震得掉在了地上。
周铭强忍住满眶泪水,立正敬礼,“是!”
孟昭瑾心底暗暗发誓,无论这次是谁做的,他都绝不会放过!
当在大帅府韵和厅的沈知玥看到三夫人让贴身丫鬟秋梅送过来的电报时,她觉得孟昭瑾的决定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明白孟昭瑾为何会这样选择,他是希望把大帅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办好之后再回来见大帅。沈知玥对秋梅说道:“请转达给三夫人,把府里的冰用上吧,三夫人她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是,沈小姐。”
三夫人的韵和厅里种了很多栀子花树,现在正好是盛花期,一朵朵洁白的栀子花散发着清雅的芳香。沈知玥站在门口,看着满院子的栀子花,白得有些晃眼睛,她突然想起了栀子花的花语——一生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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