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白天的事，暮食后，林静絮被王氏叫到房间去好生教导了一番。

即便是对着女儿，王氏依旧如人前一般温和大方，“絮儿，你今日倒是莽撞了，何故为了四娘开罪二房”

林静絮倒是心里清楚的很“孩儿知错”

王氏只摇摇头“这事你没有错，只是终究是下了二房的脸面，你二伯是不会计较，只怕你在人中落了个不好的名声，何故伤了玉瓶。”

林静絮事后反思，当时的确冲动了，但是却并不会后悔“母亲，四妹妹刚失去至亲，五妹妹此举实在太过了，况且，四妹妹是个聪明人，会记得我的情的”

王氏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样子“四娘不仅聪慧，还有孝心。自回到闵阳，就日日侍候老太太起居，对比你们只初一十五的过去陪老太太吃顿饭，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太过松散惫懒了么？”

“谁让我不得祖母喜欢，便是三妹妹都比我得宠，更不用说大姐姐是祖母的心肝”林静絮说着倒委屈上了“现在又多了个四妹妹”。

王氏拉过女儿的手，宽慰道“老太太喜欢小辈们跟他撒娇，你这性子随我，自是不得她喜欢，不过这等子酸话出了这门可不能再说了，老太太毕竟是长辈”

林静絮到底年轻，忍不住话“母亲，孩儿倒是听闻了一些事情”

王氏收起笑容“我从前是怎么教你的，凡事莫听莫说莫议论，无论你听闻了什么，只要你不是亲身经历者，便没有资格说出口，有些事情听了就行”

看着女儿一瞬间沮丧下去，王氏复而又笑了“好了，刚刚是为娘在教你在外处世之道，如今关起房门，只有咱们娘俩，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

林静絮一下子阳光明媚起来，挨着王氏坐着“母亲，我早就听闻了，一直憋在心里，直到得了个准确的消息，其实祖母不喜欢我，根本是因为祖母不喜欢琅琊王氏的姑娘，但是我却一直想不通，祖母不喜欢琅琊王氏的姑娘，为何当年还要替父亲求娶你呢？”

当年闵阳林氏的大公子求娶琅琊王氏的姑娘可谓是轰动一时，王氏诸位郎君设下了诗书子集几道关卡为难求娶者，好在林氏也是遍出才子的士族，尤其是林三郎林啸，连败王氏四位郎君，从此声名大噪，成为南方诸位女子心中的佳婿。

王氏理了理思绪，叹了口气“果然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错，老太太的确不喜欢王氏的女子，不过并非是不喜欢你，对为娘与你都是迁怒吧”

“你祖母当年同你祖父两情相悦，只你祖母是姜家的养女，虽充嫡女教养，但你太祖母实在是瞧不上姜家的门楣”

这个林静絮知道，三叔母姜氏同祖母出自一家。

“不但如此，你太祖母还要为你祖父求娶琅琊王氏的姑娘，还是嫡支一脉的姑娘，那姑娘也心悦你祖父”

“王氏嫡支的姑娘便是做皇后也使得的，她偏生看上了你祖父，你太祖母因此要拆散你祖父同你祖母”

“而后你祖父直接跪到了林氏宗祠门口，说是要请罪，占了别人姑娘的便宜”

“闵阳林氏虽不如琅琊王氏，但也不能容忍这种污名，几个德高望重的叔公点头同意你祖父娶你祖母”

“拒了王氏的亲事，你太祖母显些没气疯，在你祖母进门后就一个劲的立规矩，直到有了身孕你太祖母才消停一些”

林静絮不解，这同琅琊王氏也没有太大关系呀。

王氏接着说道“你以为这就完了？那位王氏嫡支的姑娘被林家拒婚后就另择了门亲事，嫁了个宗室子弟，可惜她成婚不到一年，那个宗室子弟便出了意外故去了”

“那位嫡支的姑娘刚刚新寡便找到你祖父，说是对他钦慕已久，希望你祖父能接受她，便是为平妻她也愿意”

听到这林静絮诧异不已，琅琊王氏以家风传以美名，怎么教养的嫡支女儿如此，如此不守妇道。

王氏当然知晓女儿想说什么“你以为琅琊王氏的美名是怎么来的，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还是接着同你讲吧。

那姑娘借了琅琊王氏的面子常驻林府，对你祖父纠缠不休，那时你祖母已然身怀六甲了，被这个女子气的小产了，是个女胎，五个月大的胎儿，已经能看出五官了。

你祖母同你祖父险些和离，是以这些年，你祖母一直痛恨那位嫡支的姑娘，对你我只是迁怒罢了”

林静絮不解“祖母竟又如此深仇大恨，但是还愿意父亲求娶母亲你”

王氏依旧笑道“真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林家好歹是个世家，就因为拒了琅琊王氏的亲事，你祖父一生仕途不顺，最高也只任了勤王府的六品侍御史。

到如今，我们也不得而知你祖父究竟后悔了没有”

林静絮这才明白过来“父亲想出仕，这才求娶了母亲”

王氏微笑不语。

若论爱，林善是不爱王氏的，他只敬重王氏，两人相敬如宾，府中的一切权利都是王氏的，只感情，是她不能肖想的。

林善的真爱是邓小娘，这点王氏早就知晓了，所以邓小娘所出的三娘林静姝，王氏一直养在膝下，不曾有过半点亏待。

王氏一直遵循世家贵女的品行，只唯一一次从了自己的私心，便是在邓小娘刚生了林静姝的时候威胁了她。

同邓小娘说自己只允许她有这一个孩子，若是她懂事，孩子可以在她那养到周岁再抱到柏岁院，且每月及逢年过节可以让她们母女团聚，若是她敢将此事告知郎君，便教她们母女俱亡。

这是王氏做的唯一一件亏心事，只是也是被逼无奈，当时王氏膝下虽已经有了两个哥儿，但是林善过于宠爱邓小娘，虽说邓小娘性子温婉不爱生事，但是倘若她生了儿子，说不定会为儿子筹谋。

好在邓小娘实在是个软糯的性子，又被人拿捏着女儿，便自己寻了烟花之地的虎狼之药服用，事后任凭林善如何追问也只是说是不想再要孩子了，气的林善拂袖而去。

林善也不是蠢人，知晓爱妾的事情必定同王氏有关，只是没有证据，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只是这绝嗣药到底伤了身子，邓小娘开始变得体弱多病起来。王氏到底心中有愧，这些年，补品药材流水一般送去邓小娘的芝霞阁。

王氏悠悠叹气“你父亲同你祖父全然不同，我想你祖父应该是不后悔的吧。

你祖父可以为了心爱的女子放弃仕途，而你父亲却为了仕途，甘心让心爱之人为妾，在后院中任人磋磨。”

说到此，王氏也没有兴致再同女儿聊下去了，便让女儿早些回去歇息。

“絮儿，为娘得到消息，永嘉郡主同其夫婿不日会途经闵阳，届时会到林府暂住几日，太子选妃在即，你父亲，有意让你同你大姐姐一道搏一搏，我同你说这个，便是让你心中有个数。

罢了，你去歇息吧，明日的早课莫要耽误了”

林静絮施礼，缓缓退出房间。朝着自己同三妹妹居住的雪梧院走去，只心里早已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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