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张嬷嬷已经跨进了门槛,她面色冰冷,嘴角下弯,只咳嗽了一声,身后的几个婆子便立马气势汹汹的朝着春来逼近。
春来的双脚不由自主往后退着,“咣当”一声撞到了四角方桌上,她脚步虚浮的撑着桌子,弱弱的干笑了两声,“张嬷嬷,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春来,冷冷道:“有个好地方缺人,正等着你去呢。”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朝身后的婆子招了招手。
春来惊恐的看着几个高大的婆子,一摇一摇的狞笑着朝自己逼近,她的嗓子却好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下坠到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婆子们手脚麻利,用粗粗的麻绳将她结实的捆了起来,恨不能将她的皮肉都要勒成一块一块,其中一个牙齿黑黑的婆子,从腰里抽出来一块黄乎乎皱巴巴的粗布,丝毫不怜香惜玉,恶狠狠地塞进了春来的嘴里,把春来的嘴唇都磕出了血来。
春来绝望的看着张嬷嬷,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就因为元姑娘撒了一碗粥,难道就要把她捆起来吗?
是要把她关进柴房?还是鞭笞一顿?
张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往日的和善面孔竟是半分也不见了,深深的褶子透着一丝丝冷酷。
“你也别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心太野了。”张嬷嬷撇过头去,目光幽深的看着庭院里那盛开的玉兰,淡淡道:“想必你还正云里雾里呢吧,总归相识一场,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说着,她又将视线移回了被捆成粽子的春来身上,意味深长的惋惜道:“这主子,永远都是主子,再落魄也不是你能怠慢的。况且,作为下人,可不要忘了,这是张府,伺候元姑娘也好,姜姑娘也好,那都是老爷说了算,你一个小蹄子,就想妄自怠慢主子的意思,难道不该罚吗?”
看着春来恍然睁大了的眼睛,张嬷嬷淡淡一笑,身姿端庄的往外走去了,她的目光逐渐浮了一层薄雾,仿佛在回忆着那些令人惆怅的往事。
在这张府中,老爷就是天,就是律例,不要以为老爷看着和善,就可以怀了各样的鬼心思,如果违逆,下场只有一个……
春来欲哭无泪,简直是悔断了肠子!
是了,这个府里唯一的主子只有大人,她伺候不好元姑娘,是打了大人的脸!
可她什么也没做啊,是元姑娘自己把碗撒了的,怎么能全怪到她身上!
几个婆子哪里管她悔不悔的,七手八脚的将春来提了起来,像是拖破抹布一样,不顾春来因为磕碰而发出的痛苦“呜呜”声,往外拉去。
这是要去哪!
春来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恐惧,她头皮发麻,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小蹄子!你乱动什么!”拽着她胳膊的婆子眉头拧成了一团,“啪”甩了她一巴掌,恶狠狠的呵斥道。
春来的脑袋被这一巴掌打的嗡嗡作响,嘴角都沁出了血来。
头昏耳鸣之中,她隐隐听见婆子们七嘴八舌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马上就要被发卖进窑子里了,学着乖一点,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窑子?!
春来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得一干二净,惊恐到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差点没喘上来。
纵使她伺候不周,也罪不至此啊!
那可是人间炼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她若是去了那种腌臜地,哪里还有活路!
大人明明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不!她死命的挣扎起来,都是元向歌这个小贱人,还有姜玉娴这个该死的丫头片子!最该死的就是这个杀千刀的张嬷嬷,拿了钱财不办人事,这个该死的老杂种,害得她进了这等腌臜地,还装什么好人!
春来目眦欲裂,红红的眼睛透出一抹彻骨的恨意。
她要杀了她们!!
可惜,没有人能听见她呜呜声里要表达些什么。
张府后门早已停靠好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人高马大的车夫掀着帘子,冷眼看着婆子们七手八脚的将五花大绑的春来塞进了车厢里后,他面无表情的从腰上扔了一个鼓鼓的荷包给她们,然后一屁股坐到马车板子上,扬起马鞭,高喝一声,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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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落有声的卧房里,元向歌的眼前站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婢女,有些茫然。
“元姑娘,婢子叫冬屿。”左边的婢女笑嘻嘻的行礼,她长着一对小虎牙,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一瞧就很讨人喜欢。
“婢子叫夏溟。”右边的婢女抿嘴笑着,淡淡的眉眼,看着很温和。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无声。听不到主子的回答,两个婢女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浮现的一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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