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更衣的屋子里出来后,惜卿与廖玉熙又折回了太极殿。
殿前空荡荡的不见几个人,惜卿非常无奈的接受了自己果然已经错过恒州军进宫的大场面的这一事实。
她心里十分失落,却只能在心里痛骂廖玉熙。
廖玉熙对此却是全然不知,他七拐八拐的,拉着惜卿在这重重叠叠的殿宇间穿梭自如。
饶是惜卿在宫里已经呆了七年,也快要被他给绕晕了。
要知道她一个小小的内侍,每天上面都会安排事情给她做,来回要走的路线也就那么几条,再加之她身份特殊,更不敢随意走动。
之前在昭阳宫当差时工作环境还算宽松,但她也从未往一些偏僻无人的宫院处走动,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自己小命不保不说,还要连累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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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玉熙最终挑了一处环境十分幽静但又不失典雅的地方。
惜卿抬眼望过去,也觉得有些惊艳。
刚才她只顾着低头生闷气,但也记得两人是沿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径走了段路,小径不长,尽头处却别有一番天地。
面前是一座亭子,亭子没什么特殊之处,难得的是四周栽满了竹子,一根根的拔地而起,皆高过了亭子,外面人若是不仔细瞧,只会觉得这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竹林。
更妙的是亭前还引了一条水渠,眼下正值三月,宫中姹紫嫣红一片,也不知是哪座殿前落下的桃花,伴着水流流到了这里。
书里文人雅士“独坐幽篁里”的风雅,大概就是眼前这副情景,没想到皇宫中也有这样闲情雅致的人。
廖玉熙拉着惜卿走进亭里,两人对面坐下。
没坐多久便有宫人进来侍候,廖玉熙简单吩咐了几句,让他们端些吃食过来。待他们端着各式菜肴再次进来时,又吩咐他们在宫宴正式开始前,不要进来打扰。
惜卿看着他这副仿佛到了自己家一般的做派,内心再次感慨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偷钩的人要被处死,篡夺政权的人反倒被封为诸侯。
自己和廖玉熙的情境无疑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暴露出来,那么这七年里所有的功劳都会被抹杀,只会以罪人的身份被处死;而他廖玉熙无论做多少恶事,哪怕冒犯了皇帝,可只要他爹不在意,那就没人能处置的了他。
但是惜卿又想到自己现在吃的饭还是他吩咐人端过来的,莫名觉得自己不太厚道,于是决定现在还是应该先好好吃饭,等吃完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廖玉熙本来还没觉得饿,但看着对面坐着的惜卿一副八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顿时也被勾起了食欲,拾起筷子,跟着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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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的极其和谐,两人都十分安静。也就导致两人吃完饭后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于是大眼瞪小眼,显得十分滑稽。
惜卿有意打破这种尴尬氛围,只好试探的问:“世子三年没回洛阳了,宫宴还早,为何不趁着这段时间联系一下之前的旧友。”
她这话说的太快,也没来得及过过脑子,于是廖玉熙就这么直接的被她给戳了痛脚。
幽州是廖氏起家的地盘,他又是当朝第一权臣的嫡长子,所以他这三年在幽州总不可能会被虐待。但他是谁?当朝大司马的嫡长子,即便上面有庶出的兄长,自幼也是被父亲当作做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外祖一族更是明里暗里的向自己示忠。
他的一切来得是如此顺遂,就连十五岁入朝任司隶校尉一职时,也觉得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天生他是这般尊贵身份,天生他该拥有这一切,就像他身边的谋士说的那样,将来的他,只会比父亲更加尊贵。
所以他才如此接受不了这三年。在前往幽州的途中,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手中所依仗的竟是如此脆弱,父亲只需一念,便可让自己,天翻地覆。
如果不是景麟鸣的这场大胜威胁到了父亲,他会让自己离开幽州吗?
廖玉熙不敢细想。
还不只是这些,回洛阳后接收到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也都让他痛苦不堪。
还有今日,皇帝亲自为景麟鸣接风洗尘,他又是以何种身份来赴宴?
惜卿看他半天不说话,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只好默默地收拾起桌子来。
廖玉熙瞥见她的动作,弹了她脑门一下。
“我先歇一会,你在这守着,不要老想着跑,你跑不了。”
说罢便自顾自地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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